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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手脚冰冷地僵在被窝里,渐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脑里飞快地盘算着应该怎么做。

第二天早上,顾恒上学之后,我开始收拾行李,花很多钱联系了一个催眠医生,然后到学校给顾恒办理退学。放学的时候,我悄悄跟在顾恒和那个催眠医生的后面,等医生将失去这一年记忆的顾恒还给我,然后带他离开望平。

我跟医生说明情况的时候,医生委婉地劝我最好听取顾恒的意见,但是我只想他聪明健康地长大,这些他长大过程中遇到的无谓的东西,我能帮他摒弃,就全部帮他摒弃吧。

啪嗒啪嗒,一双手在键盘上敲打,顾恒往搜索引擎的框框里打进了俩字——望平。

望平这个地方,他是通过漂流瓶得知的。说起漂流瓶这个东西,在古时候是当通讯用的,若有家人当水手的,日盼夜盼就盼有运气能拿到家人的漂流瓶了,而到了现在,人们早不再用它来通讯,只当祈福用,他们把美好的心愿写里,然后再由它顺着滚滚江海流走,仿佛漂走了便能实现。

顾恒跟漂流瓶间发生的,当真像异闻刊物里的故事。几个月前顾恒准备考托福,天天去小区外静谧的江边晨读。那日,顾恒如常早起来到江边,眺望了江面一会儿,他刚打算在行人椅坐下,一阵风吹来,熹微晨光下粼粼江面上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攫住了他的目光。他眯起眼睛细看,发现那是一个瓶子一样的东西,不一会儿瓶子越漂越近,他忍不住翻过栏杆,沿着堤岸长满青苔的楼梯慢慢往下走,探出身子一把将快要飘至岸边的瓶子抓在了手里。

那是一个无色的五角星形状的玻璃瓶子,不大,很轻,像小时候街边流行的一种用来装五颜六色软糖的瓶子。他抓在手里把玩了下,注意到瓶肚子里有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他并无多想,废了些力气将玻璃塞子拿下,把里面的小纸条倒了出来。

纸条摊开,里面是用铅笔写的稚嫩的字体——哥哥,你去na儿了呀?乐乐

顾恒想,这一定是个小屁孩儿的漂流瓶,不知是从哪里来,阴差阳错来到了他手里。他犹豫了下,决定代替那个“哥哥”把漂流瓶收起来,既然它能被他拿到,就算是缘分吧,一个漂流瓶能到人的手里是概率很低的事情。

可是,第二天清晨,顾恒又拿到了一个漂流瓶。

他有些吃惊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跟前一天拿到的漂流瓶长得一模一样的瓶子,将它的瓶塞拿开,更惊讶地发现,如果没错,这个漂流瓶的主人还是那个想念哥哥的小孩。纸条上的字依旧是铅笔写的,字迹也一模一样——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dao乱了,你别跟我玩捉迷cang好不好?乐乐

顾恒照样把瓶子带了回家,放在一个闲置的箱子里,第三天,他又捡到了一个漂流瓶——哥哥是不是不原谅乐乐了?

接下来几天,小纸条的内容是小孩在回忆跟自己哥哥一起玩耍的细节,顾恒看着有些于心不忍,甚至萌生了给那个小孩通信的想法。可是水流不能逆转,既然瓶子漂来了这儿,那他放出的瓶子绝对不可能漂到小孩手里去。事实上,他能连续那么多天在同一个地方收到同一个人的瓶子,已经像是奇迹了。

他转念一想,既然这样的奇迹都发生了,那他不妨也尝试一下?

那天晚上,顾恒用那种五角星瓶子放出了一个漂流瓶——乐乐,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