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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钟望望隔壁顾家围墙上头探出的桔子树的尖尖,心想有一小段时间没见着顾家阿混了,最近他常跟阿秀在一起,连乐乐都找得少。

村里的广播还在放,黑钟走进陈家铺头,还没说话,就听乐乐在跟他爷爷说:“我也想读好书,但我不是块读书料子你又不是不晓得,不过要是我能像混子也上城里浸墨水,指不定我能重头做人……”

他听了着实忍不住插嘴:“你说啥?混子要上城里读书?”

乐乐转头说道:“是啊,好像是上个礼拜还是啥时候他自己跟我说的。”

黑钟心眼儿不知不觉就提起来了:“你说的大学吧,咱三不一块儿读溪高?”

“我也以为呢,应该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黑钟心里一下子打翻了五味瓶,他不求顾家阿混待自己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可离开溯村这样大的事情,阿混是觉得只有乐乐值得说一声,而自己是懒得告知的对象?他是得多么没心没肺,就像把毛巾落下的事儿,他老早就忘记了,甚至还忘了是自己的毛巾。黑钟真想问问,混在一起这么多年,是不是都没有把自己当兄弟?

他往顾家院子走去,有风吹来,热风,包裹在皮肤上黏嗒嗒的。

街上的沙石垃圾不时卷进铺头,半边的卷闸门拉下,陈家人开始为不久后将来临的台风做准备。家里才四个人,除去两个女眷和逢刮风下雨就脚痛的爷爷,就剩乐乐了。作为他们家主要劳动力,乐乐先要把天台和院子里的植物都搬屋里去,然后干柴也要放到保证不会湿水的干燥地方,最后还要弄些吸水的海绵之类到大门的门缝,用处虽然不大也能稍微挡些水。

在大姐监督下终于将柴都放妥了,乐乐擦了把汗,将奶奶递来的番薯糖水喝完后,上天台干活儿。他最喜欢这时候的天台了,风虽已凶猛却不至于将人吹走,只是将酷热吹的一干二净,带着潮湿的水汽,打到脸上即使疼也敌不过舒爽。一到天台,乐乐好好的头发就被大风吹得乱七八糟了,略长的额发还呼的进了眼睛,他手脏,只好用手背揉眼。揉着揉着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因为风大那声音模模糊糊,他不确认,便眨着冒着生理泪水的眼睛四处张望。

眼神定住,乐乐放下手,朝对面天台大大笑开了——那个笑着在大风里朝他挥手的,不是顾家老大是谁?

他走到天台边上,双手圈成个圈圈举在嘴边喊道:“恒哥——你在干嘛啊——”

阿恒回喊:“等下找你——”

乐乐刚点头,突然想起来快来台风自己是不允许出门的,溜出去容易溜回来难,大姐他们三双眼睛看着,他不敢冒这个险。

阿恒一看乐乐表情就明白了,他指指楼下:“去侧门。乐乐听到没,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