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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比跟鱼哥熟多了,也没见你收鱼哥钱……”乐乐念叨完,还真从裤兜里掏钱出来了,“五块够不够?”

“我靠,你还是收起来吧,不过我可不送你回来。”

“成!”乐乐兴高采烈地搬小塑料凳坐好了,摸着耳朵默背等下耳洞要打的位置——左边三个,右边两个……

溯村人六点多就起来干活,八点算晚的了,但可能因为李家在溯村外围的原因,一路上乐乐都没见着多少人,直到出了村口,他才看见个卖药佬优哉游哉地睡在辆三轮车的平板上,旁边搁着一个个大米酒瓶,里面都是深褐色的药酒,还有零零碎碎十几二十个药罐子。听奶奶说这卖药佬是个外省人,追女人追到来溪村,可惜那女孩还没答应跟他结婚就病死了。他守了一两年坟,后来干脆就在溪村住下,靠卖点“十全大补品”之类既治不好也吃不死人的假药为生,有时还跑到别的村做生意。不过乐乐不觉得那卖的会是假药,他跟卖药佬说过几句话,字里行间他觉得卖药佬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有本事把蛇啊蝎子蜈蚣啊等可怕的东西弄到一个瓶里浸酒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太阳越升越高,渐渐经过乐乐视线的人也多起来了,可他顶多觉得人家面善,没一个真的认识。他望望闭目养神的鱼哥,想起昨天晚上被向赵老师道别的人挤爆的顾家,突然觉得心里头怪怪的。赵老师才在溯村呆了一个月不够,而鱼哥在溯村住了二十来年,怎么……但乐乐觉得在某些方面他俩又是一样的,鱼哥走,耗子没来送;赵老师走,金老师也没来。乐乐笃定,即使不说,鱼哥和赵老师也一定想要耗子和金老师送送。

第二天起来,乐乐顶着张面如菜色的脸下楼,大姐把人抓过来,一看直咋舌——他那耳朵又红又肿不说,摸上去硬硬烫烫的,她都替他疼。

吃了些东西,大姐就借车带她家幺弟去方悄悄家的诊所,没坐下乐乐就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问:“方叔,我耳洞能留着不?”

大姐把他按在凳子上坐好:“方叔你瞧瞧他耳朵,发炎了。”

方医生看了乐乐耳朵两眼就下定论道:“这样了还想把耳洞留着?不能要了,让它们长起来。”

乐乐失望地应声:“噢……”

挑选良久的耳钉被取下放在桌面,乐乐将它们攥在手心,心里骂自己笨。他折腾来折腾去,只讨到个疼。

方医生一边仔细查看乐乐的耳朵,一边问:“耳洞是不是湿过水?”

“是啊,用水洗过,”乐乐答道,“咋了?”

“哈哈,难怪搞成这样,你回去注意点儿,别弄湿了。你们年轻人爱打扮正常,但首先要爱惜身体,看现在得不偿失了吧。”

“不能湿水嘛?但我换完耳钉后有血流出来,不湿水怎么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