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页

社会发展至今,欧洲大陆彩虹旗飞扬,多元化的文明之花在地球各个角落开放。尽管彩虹的文明种子被拦在国境之外,没能在神州大地得以栽种,同性恋三个字却早已失去了禁忌感与神秘感。因禁忌而来的隐忍、渴望和刺激,也随之减弱。

所以周至将目光投至能提供更多禁忌感的题材。书写禁忌的意义并不在于为禁忌正名,就像描写乱伦,其目的不在宣扬乱伦无错,乱伦的禁忌与起源复杂,其是非功过不在书写范围——她又不是写社会学心理学案例。与色情小说一样,乱伦也是为打破性行为与生殖挂钩的理所当然。不过是借着乱伦,书写爱情可以冲破一切障碍。

周至最喜欢写的部分,就是在深陷爱情后的两难之苦。像短篇里的主角,得到极大欢愉,以为收获心灵相通的恋人之后,发现恋人竟然是和自己关系不佳、时常吵架,深深厌弃的母亲,那种晴天霹雳,一盆狗血当头泼来的感觉,想想就觉得快意。

一方面是与生俱来集体无意识里对乱伦的恐惧,一方面是无法自制发自肺腑的爱恋。两边强烈情感的夹击下,势必会对两人的关系造成影响,那么问题来了,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因为主角态度不稳定而伤心的母亲。

主角一开始打算以母亲担心同性相爱为世人所不容作为借口,就此顺势和母亲分开。没想到的是这时候母亲已经决定冲破世俗障碍和主角组成家庭,同时生养一个孩子。

面对一脸坚定的母亲,主角决定一人承受所有的烦恼和罪恶感。

孩子刚出生不久,主角便受到来自作为上帝的作者那最大的恶意。一个雷电交加的午后,阵阵婴儿哭声中,主角到窗边把花盆收进屋,闪电划破时空,主角重新回到了2069年。

小说停在这里没继续写下去。主角回到2069年之后能否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母亲是否知道当初与之相爱的就是自己呢。周至仍在犹豫。

方姜回到家,接受杠开嗷嗷嗷地热情迎接,杠开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走进客厅,就见周至脑袋搁在桌子上望着外面,前方是她的笔记本电脑。脑袋歪着,嘴巴撅着,眉间一点轻愁,一点忧郁,一点迷茫,明明应该担心,偏又觉得怪好看的。

像是个陷入凡尘俗世的出家人,为情所困。谁都爱看出家人犯戒,要是真犯戒,容易产生道德危机,天天纠结是不是做了坏事,像周至这样的假尼姑最好。既满足幻想,又不会有罪恶感。

摸摸光头,亲吻落在她的脸上,眼皮上。

“小师傅,你在勾引谁?”

“谁心里躁动就是在勾引谁。”呶,真尼姑不会有假尼姑的情趣。

方姜轻轻笑,俏皮妩媚,又亲她一亲。“怎么,还在为你的没人看发愁?我记得有个作家说过,写作是一份奇怪的职业,岁月一下子被蹉跎掉,写了十年八年也还算新入行,因为资深作者往往已经写了超过四分之一世纪。你才写了多久,还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