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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愧疚,同时还会有点渴望。”在菊次郎赞许的目光下,方姜继续说道,“白素贞知道自己情欲的对象是许西元,她可能觉得自己不守妇道,对不起许仙,希望没有下次,但是那种情动的感觉应该还在吧,毕竟只过了一天,又是深夜什么的。”

纪幼恬“啊”一声,说:“你说的没错,那种情欲的感觉在深夜里会涌动,就像是吸过血之后,对血会更加渴望一样。”

三人一起笑了出来。

纪幼恬说:“当时许西元是清醒的,应该下意识留心白素贞的一举一动,所以不光是委屈抗拒,我还应该有那种期待。方姜,你想得很全面哦。”

“谢谢纪老师。”在别人面前是方老师,在前辈面前,方姜是谦虚的后辈。被温柔的前辈夸奖,她不好意思地脸红。

“纯粹的眼睛”并非浪得虚名,以方姜所识,只有臭光头家边牧杠开有同等纯粹,可是狗所能表达的情感终究不如人的情感丰富,许多与纪幼恬对视的工作人员会不自觉地低头脸红。

再来一遍,效果比刚才好很多,充满工作人员的暗室里,那种暧昧情欲如纱帐一般随风而起。

菊次郎又夸奖方姜:“做得很好。”

当初选择方姜,他有过一番考量。这个女演员的形象很适合叶程程和白素贞的角色,名声在外,有广告效应,最大的问题是演技。方姜的感情戏,拙劣、随意,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光是这一点,足以让他完全拒绝。所以一开始,他不想用方姜。

看过其他演员之后,菊次郎不得不承认,除非他另外选用一个不当红、没有号召力的演技派,否则方姜是最好的选择。起码在好几部电影里,除了感情戏之外的表演,有可圈可点之处,而且方姜感情戏的短板仅限于爱情,其他方面她处理得不错。

方姜工作室对这部戏十分重视,孟时桢几次商谈,态度诚恳,作为日进斗金的明星,在片酬这块,没有做任何争取。菊次郎也看得出来,她们是想把这部戏作为一个机会,一个跳板,偶像派想要转型难度很大。

“姬圈女神”的风评起了一定作用,那双眼睛也是。透过方姜的眼睛,菊次郎能看到对方知性下的火焰。黑色的,神秘的火焰,身为导演,他喜欢这种意外可能的存在。

开机以来,菊次郎忙于拍摄的同时不忘关心演员,自然能看得出来这位中国明星恬淡虚心下的怯意。怯意表明知道不足,知道不足便有进步的可能,没想到方姜那么快就给他惊喜。肯动脑筋用心琢磨的演员,认真做事的导演都会喜欢,菊次郎毫不吝惜自己的称赞。

方姜暗叫惭愧,以她极为有限的情感领悟能力是无法想到那层渴望的。知道自己的薄弱环节,有周至这样善于理清人物内心,擅长书写人物复杂情感的十八线透明作者,又天然地想要接近周至,方姜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剧本不过寥寥数语,全靠周至跟她讲,在那样的情况下人会有怎样的想法。

“那么复杂?”方姜简直无法相信。短短两行字里包含的情感如此丰富,一秒钟一千个想法,得死多少神经细胞啊。“是你自己乱想的吧,我看编剧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多。”

周至笑她空长一副好皮囊,偏偏缺失情感体验,神经粗得像水管,被方姜按住脑袋蹂躏了好几下。

可谁想到现世报来得那么快,和菊次郎见面的那个夜晚,心思在狭小的空间里百转千回。不知从何时起,藏进字里行间的渴望,被酒精一丝丝勾起,欢腾地流窜在血液里,弥漫在空气中。

和戏中戏暗室里的白素贞与许西元一样,只要对方有一点苗头,一点鼓励,一点肯定,那个当下她会毫不犹豫地投身情天欲海。

天晓得她钻进周至被窝的时候心跳得有多快,恨不得像百合雷文里写的那样,随便从哪长出蔓藤,长出触角,只要能把身边的人包裹住纠缠住。

可是那个人——冷静又不解风情的光头,就那么抛开她的勇气和热情,钻入她原先的冰窟里。明明肌肤相贴像是毒药,引诱着人不断亲近,明明她俩是彼此的解药。

那个晚上,周至随便说一句勾引她的话,或者只需要一个字,一个亲吻,一次抚摸,她就愿意做所有的尝试。哪怕这种骤然而起,无法控制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惧。

第二天晚上,方姜睡在家里,朦朦胧胧的黑暗中,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温热的怀抱,耳边的呼吸慢慢短促,深深的呼吸像是在叹气。她紧紧抱住枕头,面孔贴敷在枕套上,全身蜷在一起……骂了周至足有十五分钟才把那悸动平复下去。

臭光头,假尼姑,实在太讨厌了。

恍惚间,方姜和纪幼恬陆续拍了几个场景。像是掌握了暧昧的技巧,情欲的感觉渐渐浓烈,纪幼恬扮演的戏中人物许西元也从古代回到现代变成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大街上,人海里,两人四目相对,情思绵长。

“c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