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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盈逸和以前一样亲切唤他,脸上是看到自己儿子的笑容与自己迟到让他等待的抱歉。

顾朝明微微笑着回应,这不是他想象的见面方式。

他十七岁,一米八五的个子,不矮,也不是能对着母亲像小孩一样撒娇的年纪,但对母爱的渴望并不是随着年龄和身高的增长而减少的,这两者并不挂钩。他也想像别的孩子一样看到许久未见的母亲跑上去给她一个拥抱,或者走上去帮她拿东西,挽着他的手,和她聊最近发生的事。

这都是美好的设想,可真当看到母亲的那一刻,顾朝明的腿突然有了自己的主见。它不想动,如灌入千斤铁水,任顾朝明怎么驱使也不听使唤。

顾朝明提不动自己的腿,连笑容都几乎有点尴尬不自然,内心的期待迸裂开一条缝,刚刚所有等待时间里聚集的失落从那条迸裂开来的缝里涌出,在心上横流。

曲盈逸走过来后没有坐下,而是先拉开旁边的椅子将陌生脚步的发出者抱上椅子,弯腰轻声嘱咐她别乱动,而后才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等了很久吧?”曲盈逸坐下后笑着问顾朝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语气,眉眼弯成顾朝明记忆里的弧度。

移动椅子的时候顾朝明看到她食指上的钻戒,那是顾涛不曾给她的东西,也是她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标志。

曲盈逸将原本的“在路上堵了一会,我不会开车,家里没人,所以打车耽误了时间”压缩成“在路上堵了一会,我不会开车,打车来的”。

去掉那些敏感的词汇。

她太愧疚,愧疚于没有带顾朝明离开,愧疚到刚见面说起话来就小心翼翼。

对面的顾朝明还未统领好自己的四肢,他带笑点头:“没事。”

视线从曲盈逸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滑向她身旁的座位上。

那个陌生脚步的拥有者,那个让他四肢失灵、内心期望迸裂的小姑娘。

曲盈逸随着顾朝明的视线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她抬手摸摸小姑娘的头,转头笑着对顾朝明说:“这是圆圆,你应该知道吧,上次打电话的圆圆。”

“家里没人,不能把她一个人放家里,我就把她带过来了。”

家,一个曲盈逸小心翼翼拼命想避开却又无法避开的词汇。说出家这个字的时候,曲盈逸如同犯了错心虚的孩子,眼神不被人发觉地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