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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树不急于应话,而是细细琢磨乔治五世说这番话的用意——王权应与民愿相辅相成,如若王权强硬地违逆了人民的意志,就有可能引起人民的强烈不满,甚至于被人民推翻。在英国的历史上也曾出现过砍国王脑袋的先例,虽然那源于一场资产阶级和新贵族反对封建专制王权的战争,但判处国王死刑的罪名是暴君、叛国者、杀人犯和人民公敌——这似乎比路易十六的例子更能说明问题。

然而以贝尔法斯特争端本身的政治意义,就算英国再输一城,也还不至于让乔治五世丢掉王冠,可是大战的失利已经让英国王室的威望受到了空前的动摇,此外还有一个乔治五世不愿明讲的芥蒂:英国自1714年以来,历代王室的始祖是乔治一世,而乔治一世是德国人,是英王詹姆士一世的外孙女、汉诺威选帝侯夫人苏菲亚的儿子。当时英国的国会为避免英国王位再次落入天主教徒手上,根据王位继承法邀请他——新教后代来英国继承王位。英国王室的德国血统从那时一直延续下来,至今未断。现在的英国王室被称为萨克森·科堡·哥塔王朝,国王乔治五世的姓氏“维丁”,也是一个标准的德国姓氏。

思考过后,夏树选了一种颇为特别的表达方式:“跟陛下相比,在这方面,我也许要稍稍幸运一些。”

从乔治五世的脸上可看不到一丁点羡慕之意。

“单纯在贝尔法斯特地区举行全民公投,毫无疑问会得出我们无法接受的结果,届时一场战争就无可避免了。”夏树以平和的口吻说出了这句分量极重的话。

乔治五世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惊不躁地反问:“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宁可让贝尔法斯特变成沙漠,也不愿看到它从爱尔兰分离?”

夏树避重就轻:“那只是一个夸张的说辞,我们的武力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把整个地区变成沙漠。”

“以殿下的军事才能,想必是有很大的把握攻下贝尔法斯特。”乔治五世神情平静地揣测说。

夏树停顿了一下,低语道:“是的。”

乔治五世微微一颤,停住脚步。

“殿下就不担心在赢得一场战术胜利之后,会在战略上输个精光?”

“陛下何出此言?”夏树表示不理解。

乔治五世却没有解释,他继续朝前走去。

夏树不紧不慢地走在英王旁边,沉默片刻,他说:“军事手段会是我们用过所有办法之后最迫不得已的考虑,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几率,为了爱尔兰的完整,也为了爱尔兰王冠不受玷污,我都会义无反顾地投入其中。”

“两者之间,哪个更重要一些?”乔治五世问。

夏树不假思索:“两者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