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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树低头看表,距离午夜零点还有四分钟。

“通令各舰:决定我们命运的战斗随时可能到来,所有人员务必坚守岗位,密切注意海面情况。为德意志的崛起,我们必须赢得这一场!”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再度激起了军官们心中的豪情。

即便这确实是瞭望塔上一名二等水兵紧张所致的幻觉,夏树严令戒备也无可厚非,而这注定是他登上人生巅峰的一个夜晚。仅仅三分钟之后,海面前方的无尽黑暗突然闪现红色的光点,仿佛是伴随雨暴降临的雷电,但那光泽又有明显的不同。

军官们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舰艏方向。

如果是己方前哨舰艇同敌舰发生接触,理应很快就会有电报或灯光信号传回,而如果时运不济,它也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敌舰打得失去所有通讯能力。

这就是战斗的不可预知性。

在人们的焦急等待中,时间的脚步悄然跨过了德国人的日期分界线,而对于英国人,1914年8月8日则还要整整一个小时才会到来。

舰桥内的电话响起,这次仍是卢比奇上校的副官。

“我们刚刚接到v-25拍来的电报,它观察到前方3至4海里处有重炮开火,但具体情况不明。”

听卢比奇上校的副官说完,舰队参谋团队中资历最老的参谋官霍费尔特上校解释说:“v-25的阵位在我方舰队最前沿,没有其他舰艇比它更靠前。”

一旁的戈德上尉分析说:“理应不是第2战列舰分队的舰艇。”

夏树托腮凝思:既然是重炮开火,至少是装甲巡洋舰级别的战舰所致,从战场形势来看,德国的舰队力量基本分为四个部分——希佩尔侦察舰队、舍尔老式战列舰队、辅助舰队以及自己所在的无畏舰编队。除了少数在战斗中失散的轻舰艇,其余舰艇都在各自战列当中,相比之下,英国舰艇的分布情况显然要复杂得多。贝蒂舰队因伤退战的舰艇可能还未行远,而伯尼分舰队崩溃之后各自逃散的舰艇也还在这片海域,前方的炮战是否有可能源于英国舰艇之间的误击?

恰在这时,夏树的副官吕特晏斯中尉道出了他的判断:“我方舰艇已两次利用英国舰队的识别信号,这极有可能引起了他们的警惕,从而临时更换了新的识别信号,但有的英国战舰在战斗中损坏了无线电设备,结果跟自己人对不上识别信号而打了起来。这种概率听起来很小,可有些离谱的事情偏偏就在现实中发生了。”

此言正合夏树的揣测,他遂向自己的年轻副官报以认可的目光。冈瑟·吕特晏斯,原版历史中的第三帝国海军宿将,因悲情结局而掩盖了个人的光华。随着历史研究的深入,许多历史事件正以越来越客观的面目呈现在人们眼前,而按照较为公正的评论,吕特晏斯是一位拥有出色指挥技艺的舰队指挥官和海上英雄,一个纯粹的军人。他曾对纳粹政权设立反对犹太人标志的行为提出了书面抗议,而且他拒绝行纳粹军礼,即便是在希特勒亲临检阅“俾斯麦”号的时候,他也是坚持使用传统海军军礼的少数人员之一。

身处历史时空,夏树对历史人物的态度自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但也避免拔苗助长,更不至于让他们提前背负属于未来的重任。在第三帝国的著名将帅中,他到目前为止真正接触过的只有就职于陆军总参谋部的伦德施泰特,在希佩尔侦察舰队任参谋长的雷德尔,再有便是这位比自己年长的同门学弟,吕特晏斯。1889年出生的他18岁进入基尔海军学院学习,期间参加了环球远航训练,毕业后获得少尉军衔,接着在海军炮兵学院进行了三个月的进修,然后开始在海军舰队服役。1913年,他晋升中尉,从巡洋舰队转入鱼雷艇编队,在那里成为奥尔登堡王子克里斯蒂安的副手。直到1914年新年过后,他才第一次有同夏树见面的机会,两人首次交谈就十分投机,而在那之后两人又通了几封书信。3月的最后一天,25岁的吕特晏斯带着行李来到公海舰队司令部,正式成为舰队参谋长的新任副官。在夏树编订公海舰队出战计划的过程中,他是唯一一个全过程的参与者,而他所提出的一些建议也多半为夏树所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