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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伦特上校扯了扯衣襟,好让自己看起来并不那么狼狈。他回答说:“是的。我是英国皇家海军的上校军官约翰·布伦特,侦察巡洋舰‘积极’号的指挥官。”

这名看起来顶多三十五岁的德国军官复述道:“噢,皇家海军的侦察巡洋舰‘积极’号。”

因为最后离舰,布伦特上校没能赶上己方的救生筏,被德国人捞起之前在海里泡了一阵子。他轻轻抽了抽被水浸湿的鼻子,这艘德国装甲巡洋舰的甲板上飘荡着火药味同煤烟味混杂的空气,桅杆上的大探照灯已经关闭,舷侧的小探照灯还开着。借助这些探照灯的光亮,可以看到这艘十年老舰的舰桥粉刷一新,甲板也很干净,像是专门为这场大海战穿上了新制服一般。

布伦特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到舰桥上去接受对方指挥官的问讯,忽见周围的德国舰员纷纷转身立正行注目礼,片刻之后,一名身穿双排扣军服、佩戴金丝肩章的老将健步来到跟前,用一种宽和而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

先一步在此等候的年轻军官用德语向这名德国将军报告了几句,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了几句德语,年轻军官转译道:“您好,尊敬的布伦特上校,德意志帝国海军第2海防舰队指挥官卡尔·冯·列雷斯将军向您和您英勇作战的全体舰员表示敬意。将军想知道,您的战舰是隶属于贝蒂将军指挥的机动舰队,还是杰利科将军指挥的大舰队?”

布伦特上校看了看这位貌似温善的德国老将,自己一介战俘,对方当然不介意透露关于舰队编成和作战动向等方面的信息,而自己所说的任何一个字,很快就能通过无线电传递到德国舰队的总指挥官那里,用来帮助他对付英国舰队。

于是,布伦特上校义正言辞地回答道:“我们的战舰隶属于英国皇家海军。”

德国老将轻蔑一笑,说了句话,年轻军官转译道:“您以为我们不能够从您那些惶恐不安的士兵那里问出答案吗?”

布伦特上校无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只能耸肩道:“那轻便吧,冯·列雷斯将军,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光荣的皇家海军必定赢得最终的胜利。”

德国老将笑着摇摇头,叽咕叽咕地说了一痛,年轻军官遂以英语缓慢说道:“那恐怕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上校。我们有许多你们不知道的秘密武器,我们有许多你们不了解的技术装备,我们有你们不曾料到的战术策略,你们已经保持了几百年不败,而人类历史上没有那支军队是永恒不败的……上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布伦特上校针锋相对地说:“英国海军当然不可能永恒不败,但是,能够打败它的绝不会是德皇威廉的海军!”

德国老将依然笑着:“那我们走着瞧吧!上校!看看明天早餐的时候,我们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同对方交谈。”

第23章 意志与命运

1914年8月7日晚上9时26分,夜渐深沉。欧洲北海,在微弱星光的照耀下,海面泛着幽幽的冷光。很难想象,各有近百艘舰艇和数万名官兵的英德主力舰队竟汇集在一处长宽不超过50海里的海域,除了舰尾方向的指示灯,几乎每一艘战舰都是漆黑一片,即便站在百米之外,它们也只是一片朦胧模糊的黑色舰影。澎湃的浪涛有节奏地拍打着这些钢铁战舰的坚硬外壁,均速运转的螺旋桨有力地搅动着清冷而苦涩的海水,在那高高耸立的桅杆和舰桥上,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警惕、戒备,谁也不知道战斗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降临,只能等待,静静等待……

视线回到德国公海舰队总旗舰“腓特烈大帝”号的战斗舰桥上,收到“隆恩”号发来的战术密电时,海军上将冯·英格诺尔指挥德国主力舰队已完成转向,14艘无畏舰和15艘前无畏舰排成长达十余公里的单线战列,以12节航速由正东偏南往正西偏北方向行驶。在这条战列两翼以及前后,由18艘德国巡洋舰和39艘大型鱼雷艇共同担负着侦察警戒任务,它们近的离战列舰纵队仅有三四百米,远的距己方最近的战列舰有四五千米甚至更多。

“据我判断,那艘落单的英国巡洋舰极有可能是贝蒂舰队的一员。鉴于它同我方鱼雷艇交战时是由北向南航行,我相信它多半是被派来搜寻我方主力舰队踪迹的,而非因为战伤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