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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清楚德国主力舰队的规模、阵列和眼下的具体位置,布伦特上校不敢冒然下令打开探照灯,只好让嘹望员以及战位上的舰员们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由于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桅杆上的嘹望员接连发出误报,一次将左舷方向的海浪当成了德国战舰,一次被己方战舰的激浪声响所惊,以为德国战舰就在前方,所幸两次误报都很快得到了纠正。

从黑漆漆的战斗舰桥下到绘图室,布伦特上校终于回到了光亮的世界。航海官刚刚用六分仪测定了本舰现在的方位,在更新了标注的航海图上,“积极”号离开贝蒂舰队后已向正南方向航行了7海里,如果德国舰队仍在追击贝蒂舰队,早就该迎面碰上那些可怕的德国战列舰了。

“它们转向了!”布伦特上校得出了毋庸置疑的结论,但是它们转到那一边去了?往东是斯卡格拉克海峡方向,德国舰队可以返回基尔,也可以半途折向,沿着日德兰半岛前往威廉港;往西是去英国的方向,德国轻型舰艇的续航力不足以再进行一次横穿北海的作战行动,但可以主动拉近与英国大舰队的距离,选择利于己方的时机投入战斗;调头折返则是直奔赫尔戈兰湾和威廉港的节奏。

这三条路径在布伦特上校看来皆有可能。

“通知信号兵,朝舰尾方向发灯码:本舰已向南航行14000码,未见敌方舰队踪迹,将保持航速继续向南侦察,之后每隔二十分钟以无线电通报一次。”

命令很快传到后桅杆的信号台,通讯兵朝舰尾方向发出灯码讯号。因为担心夜间的视线不好,在得到对方的灯光回应之前,通讯兵一遍一遍地发送讯号,一旁的士官则举着望远镜焦急等待着,过了约莫四五分钟,黑沉沉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有节奏的灯光信号:“收到讯号,继续向南,祝好运!”

译出“祝好运”的寄语,后桅杆信号台上的两名通讯人员都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中感到了一丝宽慰,而这个时候,前桅杆瞭望台上的英国舰员隐约看到前方海面有几个朦胧模糊的黑影。因为前车之鉴,他们决定看清楚一些再向舰桥报告,然而不超过一支烟的功夫,那些黑影从视线中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一般。英国舰员们哪里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已是德国战列舰队的尾巴,担当后卫的几艘1906年级大型鱼雷艇。它们名为“鱼雷艇”,在德国海军所扮演的角色与英国海军的驱逐舰基本相同,只不过这一时期的德国海军没有采用“驱逐舰”的称谓,而随着1898、1906、1911、1913这些级别的大型鱼雷艇体形和吨位不断增加,早期仅有一两百吨的1885、1892的所谓大型鱼雷艇已被重新列为“猎雷艇”。实际上,标准排水量接近700吨的1906年级大型鱼雷艇由“霍亨索伦天才”约阿希姆王子设计,除了续航力逊色一些,其他方面的战斗性能跟英国海军现役的e级、f级驱逐舰大致相当。它们装备3门105毫米舰炮和3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拥有32节的最高航速,夜战环境也有利于它们的战斗发挥,几艘协力围攻一艘英国轻巡洋舰,后者恐怕很难占到便宜。

第21章 孤胆勇者(上)

微弱的星光下,远离己方舰队的“积极”号独自航行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包括布伦特上校在内,全体英国舰员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同敌舰发生战斗接触。当然,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从桅杆瞭望台到舰桥甲板,耳聪目明的舰员们莫不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海面。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声势浩大的德国舰队依然不见踪迹,仿佛它们惧怕英国大舰队的赫赫威名而全速逃走了。

战斗舰桥上,布伦特上校每隔几分钟就要借助电筒查看一下手表。先前与贝蒂舰队约定20分钟进行一次无线电联络,现在才15分钟,却像是过了几个小时那么漫长。以“积极”号18节的巡航速度,一刻钟意味着又向南行驶了45海里。在汪洋大海上,这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距离,但一支舰队的跨度通常不超过十海里,而之前炮击贝蒂舰队的显然是德国主力舰队的一部分。想到这里,布伦特上校愈发觉得继续往南搜寻德国舰队难有结果,他盘算着该向贝蒂请示——要么加速南下,彻底排除德国舰队调头撤退的可能,要么转往其他方向,搜索德国舰队更有可能前往的海域。

又过了两分钟,上校叫来通讯军官,向其吩咐通讯电报的内容,而就在这时,舰桥外面的军官以急促的步伐跨进舱门:“上校,前方海面有情况,是船只发出的灯码信号!”

上校连忙抓起望远镜,透过战斗舰桥正面的舷窗,他看到混沌的海面有个微小的光点在闪动着,它很有规律,却不是国际通用的摩尔斯码。

“现在怎么办?上校。”舱门口的军官问道。

布伦特上校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原样答复对方。”

紧接着,上校向舰桥内的副手们吩咐:“让各战位做好射击准备,没有我的口令不得擅自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