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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树将历史原貌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当成“最坏的打算”,逻辑顺畅、条理清晰地阐述给威廉二世。这些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对一个人讲述如此完整的历史事件,当然了,在对方眼里,一切都只是他个人的分析、判断和推测。

阐述完全之后,夏树明确提议说:“要想打破困局,不仅陆军要全力以赴,海军也必须拿出十足的勇气来。我的意见是,如果英国对我们宣战,那么我们就在他们完全做好准备之前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烟酒在手,威廉二世的言谈果然不那么拘谨了,他愤愤道:“这两年,我们为恢复同英国的传统友谊而做出多次让步,巴格达铁路,非洲殖民地,我们甚至不惜放慢造舰速度!我们做了我们力所能及的一切,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我们无意侵犯英国的诚意?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他们在欧陆战争中保持中立?”

“利益。”夏树搬出后世的成熟观点阐述道,“几百年来,英国一直奉行着欧陆均势的策略,就是为了让欧陆各国相互制衡,避免出现一个能够快速发展海上力量的超级强国,从而最大限度地保护英国的国家利益——对海洋的统治地位。现在,德国的工业、经济和军事力量皆强于法国俄国,此时爆发战争,无论有多少英国人主张保持中立,英国的统治阶层最终会选择参战,以确保欧洲大陆的均势依然存在。值得庆幸的是,如果我们战败,英国人也会出于同样的考虑而保全德国的独立,不让法国和俄国彻底瓜分我们的领土。”

最后一句,夏树有意在“独立”和“彻底”上加重了语气。

威廉二世自尊受到了刺激,果然怒道:“以法国军队的软弱,俄国军队的散漫,他们就算能抵挡住我们的进攻,也不可能反过来打垮我们,英国人可以封锁我们的海岸,他们胆敢派士兵登陆上来看看!这场战争的结局最差也是和谈,德国不可能战败!”

“如果不出现最最差的潜在问题,我们再不济也能够凭借军队的顽强作风而取得一场平局,所以这又回到了我刚开头跟您说起的噩梦:胡萝卜和土豆。”夏树不慌不忙地说道。

威廉二世瞪眼皱眉,等着夏树的下一步解释。

“饥饿导致民变,民变引发革命。”

简单一句话,寥寥几个词,顿时让威廉二世流露出惊愕神情。自1848年以来,革命已令欧洲君主们谈之变色。对他们而言,那场席卷大半个欧洲的反君主政体革命或是比国家战败还要可怕的魔物。当时虽然没有哪个国王丢掉了脑袋,但在法国、德意志、奥地利、匈牙利、意大利等地,革命起义犹如火山喷发,极大地撼动了各国封建王权,多个国家因此制定或修改宪法,以约束或削弱君主权力,更让君主们感到惧怕的是,革命的思潮让老实本分的民众变成了暴动者,若不能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势必带来难以收场的后果!

夏树照着历史轨迹简述道:“战争拖延的时间越久,爆发革命的可能性越大。法国和俄国能够通过英国海军保护的航运线进口物资,而我们则必须依赖自给,且必须优先供给前线军队,民众的处境相对其他国家会很糟糕,而潜伏在德国境内的革命者又很多,一旦国内发生革命动乱,军队必然深受影响,届时能否稳定战线将是个很大的未知数。”

威廉二世眉头紧锁地思考着。

夏树相机行事,故意长吁短叹。

威廉二世放下酒杯和雪茄,抬眼看着夏树,拿出了少有的坦诚态度:“我知道,约亨,你是想说服我同意舰队主动出击的方案。我们以多年的投入建立了这支一流舰队,当然希望它能够有用武之地。我们熟悉陆战,即便兵力均等,我们也有很大的把握击败对手,而海战则不同,我们的舰队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海战,也没有建立起像英国人那样的传统,再精妙的计划,再充足的信心,也不能改变我们同英国海军存在巨大差距的事实……我实在不愿看到德国集二十年之力打造的舰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化为乌有!”

在“霍亨索伦”号上呆了这么些天,夏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首先对德皇的想法表示理解,并确信海战是存在这种可能的,然后问德皇能否借他的佩剑一用。

德皇略微犹豫了一下,应允了幼子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