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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梓童小声问老伯:“你说的那个撺掇你们告御状也要严惩平阳侯的人,是哪个?”

老伯找了一圈儿,显然那人不在这里,便冲着倚在柱子前的一个六七岁男娃问:“你牛二哥哥呢?”

那男娃脸色枯黄,看样子已饿了多时,眼下似是没有力气答话,只摇了摇头。老伯便给温梓童说:“八成是出去找吃的去了。”

说罢,老伯边往男娃那边走去,边从怀里掏出先前藏的那个肉包子。走到男娃跟前,老伯一层一层小心的打开油纸,递到他跟前说:“快吃吧,这位公子赏的。”

这孩子是村子里活下来的最小的娃了,爹娘都不知躲到哪儿去了,至今也未回来,老伯对他自然多些心疼。之前温梓童以为这个包子老伯是留给自己下一餐吃的,却想不到是心里还记挂着旁人,不免生出两分敬佩。

男娃先前还略显无神的两眼,瞬时放光,不顾一切的夺过那个包子,胡乱就往嘴里塞!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也立时起身往这边围过来,眼见那男娃吃进嘴里的是肉包子,还滋滋滴着油,不禁羡慕的眼都红了。立时转向温梓童主仆,迅速靠近到她的身边,伸出双手求她也赏自己一个包子。

温梓童立时被这阵势吓傻了,椒红虽也怕,却是张开双臂护在温梓童身前!明明说话都打着哆嗦,却还是安慰温梓童道:“姑娘别怕……”接着又对那些人吼着解释:“没包子了!我们在城外的客栈就带进来两个包子,刚刚都给老伯了,如今包袱里一个都没有了!”

老伯也上前劝阻说明,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终于放下双手,重又散回四处去歇着,以节省体力消耗。

既然那个叫牛二的不知何时回村,温梓童也不能将时间全耗在等他上,于是便决定先回客栈安顿下来再说。

去往客栈的路上,温梓童总在想着适才那位老伯的话,隐隐觉得蹊跷。只是许多蹊跷的地方,还得再找人核对验证下才行。

主仆二人走在荒凉的泥路上,如今的宿州,七成的地界遭了灾,不管此前多么的繁华,如今都成了眼前这番不堪模样。

只有官府以东的高地算是免遭横祸,一来自然是因着地势高,洪水袭境时到达此处时,威力已大不如前面。二来便是此处本就是宿州官员和豪富们的聚居之地,高门大院的院墙多选用质地坚硬的石块垒砌,抵御能力也要远胜平头百姓们住的泥坯简房和茅草屋。

而她们所投的这间客栈,便是位于官府所在的这条府前街。温梓童她们到达时,日头已至正午,也到了吃午饭的时辰。椒红先行上前问过年轻的老板娘,果然马夫已守约将她们的行囊送来此处。

宿州此刻这般情境,无数人失了家园连个落脚地也没有,导致能继续经营的少数客栈都瞬间抬高了价码。原本五百文一晚的上房,如今要四十两雪花银!莫说是受灾的贫民不敢想,便是一般的富户和低品阶的官员也望之兴叹,就连当地豪富掏这银子时,也不能说眼睛不眨一下。

盘桓片刻,温梓童只让老板娘给开了一间三十两银的稍房。

这公子丫鬟的宿在一间房,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老板娘也只笑笑不说什么,拿了铜匙便去给客人引路。温梓童和椒红进了房安顿好,很快小二便将早前送过来的行囊也送进来。

温梓童原想问他几句,可发现是个只能做力气活儿的哑巴,于是只得放弃,让他放下包袱便下去了。

之后她又瞥了眼那包袱扣儿,果然见有松动过的痕迹,只是这也不能证明就是马夫做的,指不定是这客栈的人手脚不干净。虽说里头没有太过要紧的东西,她还是吩咐椒红:“快看看可有少了什么东西。”

椒红将几个包袱一一打开检查,发现东西都在,便笑道:“得亏姑娘想的周全,提前将要紧的东西都收在了贴身的包袱里,想来他们翻这几个包袱时定是失望至极的。”

眼下温梓童已没有心思拘这些小节,只道:“椒红,你去前头要几样热菜,让他们送来屋里用。”

椒红领了差事出屋,不多会儿便回来,气鼓鼓着一张脸,不住的抱怨这是家黑店!末了道:“莫说是热菜了,米面的价格都要贵过黄金!”

温梓童无奈的笑笑,说道:“一场洪水将这里的良田和粮仓皆冲毁了,眼下宿州官府还未开仓放粮,正是粒米粒金的艰难时候。想来这客栈里的存粮也撑不了多少时候,自然是价高者得。”

不过她话锋接着一转,又道:“咱们虽也要省着些花,可这吃食上还是省不得的,没有力气怎么去东奔西走的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