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今瑶心中免不得失落,只是同时也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立马跪在地上,恭谨的朝着玉台拜服,悔道:“是臣女刚刚受了惊吓,才一时心下慌乱,口无遮拦。臣女顶撞了四皇子,罪该万死!还求四皇子宽宏大量莫与臣女计较。“

李玄愆没急着让她免礼,转身缓步回到椅中。又端起身边方案上的一杯茶来,轻轻抿了一小口。这才缓缓开口道:“连姑娘逾礼顶撞尚且在其次,但当众污蔑别家姑娘的清白,开口便道行凶戕害,这罪名扣的可不小。”

他将茶杯放回案上时,也不知是手滑,还是确实用了力,那杯子在案面上重重撞击了一下,茶杯在瓷碟里跳了跳。这动静直吓得连今瑶的心,也跟着重重跳了数下。

连今瑶心里明白,李玄愆这是铁了心要英雄救美,护定了女生。她只向他赔罪还不够,还要逼着她去向温梓童赔罪。

她委实是咽不下这一口气!只是再看向李桓时,李桓坐在椅中,这回却是连对视都不敢了,只微低着头似在叹息。

连今瑶心也是凉了个透彻,跪在地上身子不转,只头微微向右转去,伏低做小的道:“是今瑶刚刚莽撞,冤枉了温四姑娘,还请温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宥今瑶。“

温梓童却压根没在看她。

打从先前李玄愆开口,她的目光便一直盯在李玄愆身上。虽说上辈子她看清了李玄愆的心,但那也是她将死之际,此前李玄愆却从未有过明显表露。更莫说像今日这样为她出头。

刚刚在小桃园时李玄愆帮她,她只当是李玄愆持着主人身份,不想见宾客在为他母亲生前所建的园子里胡闹。可现下他光明正大的站出来维护她,显然不似她先前想的那么单纯。

难道李玄愆从这么早就开始对她动心了?可是为何上辈子没有感觉到……

温梓童迟迟不回应,连今瑶觉得她是诚心刁难。可是四皇子咄咄逼人,她也只得将刚才的话再高声重复一遍。

这一遍温梓童终于听见了,回过神儿来看着她,满目温和的道:“刚刚梓童也有不小心的地方,让连姑娘受惊了。”

虽说温梓童依旧不喜连今瑶,也明白连今瑶不过是畏着李玄愆才假意道歉,但这种事总不能做太绝。有一个唱红脸的了,另一个自然得唱个白脸,给人个台阶下。

这道理温梓童明白,连今瑶自然也明白。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

李玄愆见温梓童不欲再计较,便准了连今瑶起身,这回李桓才终算是松下一口气来。不过他心里却也验证了,李玄愆果然是处处与他作对!看出他与连今瑶关系非同一般来,便要当众令其出丑。

可毕竟他与连今瑶关系还隐于暗处,母妃尚且不知,他也委实不好站出来帮她出头。不过既然连今瑶受了委屈,他回头备上一份能令她心仪的礼物哄哄便是了。

这般想着,李桓也不觉得有多少愧疚了。

如今舞献完了,也挨了一通申斥,连今瑶回到席位坐下后,整个人已是再也笑不出来。看着周边的贵女千金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她却只自顾自的端起眼前酒杯,兀自灌下。

今日原本她是要大出风头的,孰料却是这种下场。心里越是烦闷,手上动作便越是不停,一杯之后接着又是一杯。

虽说这果酒不轻易醉人,却总归是酿造成酒,饮多了依旧会双颊绯红,迷迷蒙蒙。连今瑶人在台下,身子却不自觉的随着台上的舞姬们左右摆动,头上金钗摇摇,腕间银铃作响,引得周遭的贵女们纷纷侧目。

而温梓童这厢回了席位,时不时的便要偷看一眼珠帘之后。

只可惜看不清上面人的眉眼,只能看到李玄愆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偶尔口渴也只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却不去碰那酒杯。菜也是没夹几口。

温梓童想着今晚还有拜月礼,猜想许是李玄愆并不想在那等场合上浑了神智。

初夏的月亮,虽不似中秋圆,可因着先皇后的月神之名,圣上便将她的冥寿日定为拜月日。嫔妃世妇皆要在那晚斋戒沐浴,对月行礼。即便是民间百姓,也要在晚饭前先焚香上供,之后一家老小才可用饭。

说起先皇后与月神的华缘来,还要从先皇后薨逝的前一夜说起。

那夜先皇后突发急症,而皇帝正出宫巡视州府,人不在宫内,自然也不能第一时间知晓这个消息。只是到了下半夜,皇上忽然做了一个梦。

梦中先皇后着一身雪白的仙子衣衫,来与他道别。他着急的问她要去何处?先皇后却始终不语,只是眉眼含笑的望着他,格外深情。

四目对望良久,先皇后的身体开始变轻,飘至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