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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改变气氛,她决定开个玩笑。

“这么说来,大家平常谈笑的时候,你都是在跟我们应景?”她笑着问。

“倒也不能说应景吧……只不过确实觉得这一切都很疏离而已,跟我没有关系。”芙兰摇了摇头,金色的发梢也随之拍打在厚厚的大衣上。“当然,大多数话题其实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

“可怕……那你就没有一次全身心地高兴过,甚至热泪盈眶吗?”玛丽倒有些好奇了,“如果真的没有的话,那也太可怜了……”

“倒也不是没有……”芙兰低声回答,然后,她的脸突然有些微微发红了。“我小的时候特别害怕黑夜,所以哥哥就耐着性子,拿着童话书在我的床边读,经常一直读到深夜为止,就像妈妈那样……那时候我真正的感受到了全身心的喜悦,真的,开心极了。还有……嗯,另外一些事情,那些都已经是我最珍贵的回忆了。”

芙兰说到这里突然语焉不详,而玛丽见状也沉默了,她也不忍心去破坏别人最为珍视的回忆。

“所以,我可是说得很清楚的啊!”芙兰也慢慢地收敛去了笑容,好像在跟自己宣告着什么一样,“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所剩下的乐趣已经只剩下这么多了,能够追逐的幸福也已经悬于一线,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剥夺我这一切,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倒是宁可死也要做到底,反正死了还不用那么痛苦。”

“这时候还要说什么死呢?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未来总会越来越好的。”玛丽苦笑了一下,然后她抬头看向了天空,深深吸了口气,“总感觉空气突然有些阴沉呢,你赶紧画完吧!”

“也不是想画完就能画完啊!灵感又不是说有就有的!”芙兰也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然后视线稍稍下移,然后放到了弗拉基米尔大教堂的砖墙边,这些砖墙生硬,冷漠,矗立在阴沉的天空下,好像几百年也不会动摇分毫一样。

可是难道这就是一切吗?似乎也不太够。芙兰呆呆地看着河边,仿佛呆住了一样。

“还没有弄完啊?”过了片刻之后,玛丽禁不住抱怨了,然后拉了拉芙兰的帽子,“简直是在犯傻,而且是我在陪你犯傻。”

她的头发也扫到了芙兰的身上,温暖的感觉也顺着触感爬到了心头。

芙兰呆呆地看着玛丽,然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猛然又转过身去重新看向了大教堂。

阴冷,但是坚硬,纵使寒风凛冽,也毫不退缩,但是在这些特质之外又有一点点深藏于心的温情,这大概就是俄罗斯吧。

“我找到了!”带着这样含混不清的嘟哝,她从旁边重新拿起了画笔,然后又微微躬下身来,全身心地投入画作当中,而这时候玛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面带微笑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好友作画。

在芙兰一笔一划之下,整个画作渐渐地展现出了最后的形象。

建筑,和往来的行人,还有静静流淌的涅瓦河纤毫毕现地展现在了画上,建筑的线条也十分粗粝,它们使用的都是青灰的冷色,压抑而沉默的世界,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而在画作的中央,教堂的墙却被可以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在青灰的世界当中被衬托得极其突出,仿佛是燃烧在冰冷世界的一团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