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th-歌者

“妈妈。”被子里的纲吉咬住了自己的手掌。

他在吸食自己的血。歌者的血只针对特定的吸血鬼,但纯血种的血却是对任何生物来说,都美味而充满力量的。当然,自己的血只能缓解喉咙的焦渴,并不能饱腹,也不能令他强大。

“我已经没事了。”声音含含糊糊地要求母亲的离开。

他不想要将自己这副样子给母亲看到。年龄无论从人类亦或吸血鬼而言,都称得上年幼的沢田纲吉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一套自己独有的自尊心规章了。即使是可以全身心信赖的母亲,沢田纲吉也有不愿意她越界、干涉、乃至窥探之处。

那是他对自己私欲的一些秘密妥协。

在母亲离开后,沢田纲吉才红着眼睛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他将房间里的灯关掉,又将窗帘拉开手掌宽度的缝隙。蹲在房间里唯一一缕日光边的纲吉,专注地盯着地板上的光斑看了许久,最后才伸出手,让阳光落在手心里。

皮肤被灼烧的疼痛超过了肺腑中翻涌不息的煎熬感。

那些因为「不满足」而生长在他身体里的荆棘与霉菌,还有被欲望的藤曼紧紧缠绕在一起的骨头都重获自由,随着他越来越虚弱。沢田纲吉是个极其讨厌疼痛的人,这是他生来第一次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去追寻疼痛,只是为了向自己下一道限制。

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这个,像他生来就知道该怎么使用吸血鬼的力量那般。

这不是过度的自我管理,只是沢田纲吉从自己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中,萌生出了:人生而自由,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枷锁之中。他没有读过什么存在主义理论,却过早的知道:如果自己还想要继续现在的生活,他就必须渡让出一些自由。

这是必然的,没有商讨余地的。

这也不是源自母亲的教导,而是他自己领悟到的。

于是,沢田纲吉对自己说,忍耐,我可以忍住。

结束了战斗的风纪委员长踏过遍地横尸,向站在伞下,正在神游物外的沢田纲吉走来。成群结队的不良少年们再多一些,他也能全部咬杀且毫发无损,并维持冷冽气场,和俊逸容姿。

“你。”云雀恭弥凤目一凛,将心不在焉的沢田纲吉的思绪拽了回来。

“是——是!”

年少的吸血鬼一下子绷紧了神经,瞪圆了暖褐色眼睛。这让他看起来无辜又无害,尚未摆脱白幼瘦的外形和软趴趴、怯生生的态度为他博取到了许多属于云雀恭弥的宽仁。

这很难得,云雀恭弥从不心慈手软。

纲吉在云雀面前喉咙发紧,本就笨拙言语的他现在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只是云雀前辈血的香味一股又一股钻进他心底里,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当然,他不会表露出来丝毫。这些年来已经能够越发稳定控制自己的纲吉悄悄咽下口水,尽管他下午才失态地觊觎了好友的鲜血。

臊眉耷眼的沢田纲吉乖乖等待云雀前辈的指令。

没被浮云拐抽已经是件足够幸运的事了,正常来说,云雀前辈发现群聚现象后,会不容辩解的将当事人都教育一遍。至于是不是以多欺少的勒索,他根本不在乎。

纲吉的侥幸并未持续太久。

“十万日元。”

他傻眼,呆滞地看着正慢条斯理整理袖口的云雀前辈。

“什么?”纲吉难以置信地反问。

“没有听到吗?十万日元。”嗓音清冷,行为可谓勒索的风纪委员长重复了一遍。

纲吉这次听清了,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云雀前辈竟然在勒索他这件事,他心中云雀前辈的高大形象一下子坍塌了一半,仅剩的一半还是靠着‘云雀恭弥是他的歌者’这件事苦苦支撑。虽然以前有听同学说过,云雀前辈会向并盛町的商家索要保护费,作为维护町内风纪的费用。

但是……但是……纲吉此时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