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岭南义军

本来按照婚约完全可以在心上人撒手人寰前迎娶她进门,可惜,天不遂人愿。

心上人抱憾而死,成为白长子难以释怀的心病。

本来身体也算不得好,连月郁结于心,无法排解,白家长子含恨而终。

白家揭竿而起,打的就是皇室‘枉顾天理,灭绝人性’的旗号,此旗号一出,响应者众。

除此以外,岭南民众确实到了无法负担苛捐杂税的荒凉境地。

了解了白家反叛的来龙去脉,清和捏着信报一角,围在火炉前沉思。

“在想什么?”

清和一愣,随即将信报塞入火膛:“岭南之乱能发展到今时,前者顺理成章,后者……”

她小心斟酌措辞:“透着玄妙。”

白家积善之家,又为岭南百年望族,自然得民心,是以她说前者一人呼万人应顺理成章,至于后者……

常言说得好,‘高手出自民间’,可岭南叛军之中高手未免太多了。

出现的时机也微妙。

每逢岭南吃了败仗,便有高人前来投靠,然后迅速扭转局势——这要人怎么说呢?

清和淡笑,一针见血:“战况也微妙。”

两军对垒,死伤竟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叛军的态度,很怪。

按理说贪官他们都敢杀,怎么真要动刀动枪的时候反而避而不战?

在她看来,叛军所图似乎不在胜与负,而是存心借着一次次交锋增大规模。

岭南叛军的旗帜竖在那,就是对赵氏皇室的轻蔑和不满,就是扎在陛下心口的一根刺,同样,也是给走投无路的人点燃一盏明灯。

他们的所作所为更像在说——“活不下去,到我们这里来!”

不出所料,叛军存在一日,陛下所想的铁桶江山,便如梦幻泡影。时刻提醒着人们,当今欺人太甚,昏庸无道,不得民心。

她话不多,前一个“玄妙”,后一个“微妙”,池夫人与她俱是聪明人,面容平静地看着一页页密信焚于灰,她道:“只愿阿蘅无恙。”

池蘅自然无恙。

这和她想象的上阵杀敌一点都不一样。

打到现在,连个血花都没有,这并非说她嗜杀好战,也并非说她真想对同胞挥动屠刀,而是……

这也太不寻常了罢!

哪有这样打仗的?

是啊,哪有这样打仗的?

严高身为天子眼目,又为监军,在盛京养得细皮嫩肉,到了岭南,不得不跟着吃苦受罪。

他日日盯着孙曜所为,看来看去看得牙疼:你他娘的玩什么呢?打啊!打死这些叛军!打死了咱们都不用在这破地方受冻!

孙曜也很难受。

不是他不听圣命,他是运朝的将军,陛下要他平乱,难道他还能阳奉阴违?何况严高这狗东西天天盯他像盯贼,谁想受这鸟气?

可……

可这不是打不着么?

好不容易打着了,也打不起多大的阵仗,还没到杀红眼的地步,人家就跑了,不和你玩了。

钻进深山和人间蒸发没两样,更不知他们私底下囤了多少粮。

这叛军越打越透着古怪。

和他们成群结队不一样,叛军是一股股的,天晓得到底有多少股——不缺粮不缺肉,不缺智囊不缺退路,反正人数在肉眼可见地增多。

教人稀奇岭南叛军的背后究竟隐着何方神圣。

翌日,岭南义军首领发布慷慨激昂的通告,直言与运朝军民皆为骨头同胞,同胞岂可相残?扬言今日起,如非不得已,不伤运朝军一人。

而后又是一番劝降之语。

拿到叛军撰写的布告,孙曜都气笑了。

敢情他们是骨肉同胞,死去的岭南的官儿就不是骨肉同胞——这怎么还分人呢?

“孙将军还有心思笑呢?”严高直皱眉头:“咱们现在不该放火烧山么?”

孙曜扔掉手上的布告,正色道:“严大人可知十里深山藏着多少运朝无辜的百姓?老人,小孩,粗略估计得有千数人,叛军尚且护持幼小,你我为运朝臣,岂可连叛军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