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喂药

柱国大将军府,前来报信的下人磕磕绊绊将话原封不动道出,池大公子急得嘴角起泡:“不来?她怎么会不来?你有没有把话说清楚,阿蘅吐了血,昨夜就在发高热,现在昏迷不醒烧得不停说胡话。

“她是他未婚妻,来看看都不肯,心是石头做的吗?”

池二公子微微皱眉,大哥话不好听,说的却没错。

不提阿蘅六岁那年为沈姑娘挡箭差点送命,十四岁更以身为其扛半份寒毒,情分摆在那,不说为她舍生忘死,两府订下婚约,隔壁沈老夫人一把年纪都来探望准孙女婿,当未婚妻的不来?

兄弟俩心生不满。

池夫人守在榻前为女儿擦拭热汗,耳根子不得清静,斥声道:“吵什么吵,阿蘅昏睡着,有这功夫去找更好的大夫来,帮不上忙就给我闭嘴!”

池英池艾不敢在这节骨眼惹她烦,守了一会眼瞧幼弟一脸病容,狠狠心离开屋子果真去寻医问药。

“你这是在剜娘的心啊,多大的事要这么为难自己?假的作不得真,顺时势而为哪能说是错?你生来灵秀聪明,怎就这回钻牛角尖?

“你伤得如此清和都不愿来,傻孩子,要娘说你什么好?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不能心虚。你心虚,岂不是逼着她乱想……”

这番话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池夫人心疼女儿,拿了湿帕子轻点她干燥的唇。

池大将军一夜憔悴,胡子拉碴满目担忧地近前来,后悔昨夜同她说那许多。

“阿衍……”

池衍搂着发妻肩膀:“没事的,我已经给道长去信,有她在,阿蘅定会安然无恙。”

“但愿道长早点来……”

躺在床榻的人烧得人事不知,正午时分高热才退下去。

池夫人担心下人粗手粗脚,亲自跑去熬药,汤药冒着滚烫热气,进屋便见池蘅胡乱挥舞手臂,嘴里嚷嚷:“我没有,我没有……”

嚷着嚷着哭起来,眼泪沿眼尾淌下泪湿枕侧,“我没有……姐姐信我……我没有,我没有……”

一口血雾蓦地从她口里喷出。

池夫人衣襟被她吐了满口血,手里药碗碎地,声音发颤:“阿蘅,阿蘅!”

接连两日药石罔效,最后汤药都灌不进去,池蘅牙关紧咬,在梦里开始绝食。

像是一心寻死以证清白。

此乃痴病。

她以前也犯痴,痴就痴些顶多哭哭伤不了身,这次倒好,屁大的事寻死觅活。

池夫人没少守着床榻骂她,一边骂一边掉泪,说这是命里带来的债。

两日内宫里来了两拨御医,医术再好,药却喂不进池三公子嘴里,池家上下愁云惨淡,池衍递了折子在家陪女儿,盼星星盼月亮盼姜煋到来。

没把姜神医盼来,贵妃娘娘摆驾将军府。

薛泠来得急。

走路带风。

她隐约觉得是自己那日冷言冷语将人吓着,经历欠缺的小将军陡然被将军府几百号性命压在肩膀,池家满门荣辱系于她一身,千钧一发进退维谷,把这孩子逼狠了。

阿蘅那天在床榻的表现也的确反常。

透着一股子凶悍。

与往日性情不符。

后来她想了想,约莫是小将军面对生死危机的下意识反应。

实心眼,演不好怕牵累无辜,演太好,有愧未婚妻。

说不得为求逼真还强行将敬重的贵妃姐姐看作放在心尖的姑娘。

她偶尔小坏,本性不失纯真。年少赤诚,钻进死胡同出不来,可不是在自苦?

“心病还须心药医。”薛泠撤回诊脉的手:“这事还得沈清和来。”

“我去求她!”

池夫人扭头便走。

薛泠低声一叹。

她坐在梨花木凳发呆:阿蘅都成这样了,姐姐还不肯现身吗?

……

永城。

一间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