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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中元说着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问“你自己家里可有姐妹?”,乔往愣了一下。

“……”

文人辩论,如同高手过招,风云际会,短兵相接,时机向来十分重要。乔往这一愣怔失了先机,

“你家里可有姐妹?”陆中元乘胜追击,再次喝问。

“有。”

“你家里有男仆吗?”

“有……没……没有。”

“有没有,好好说,大伙听着呢。”

乔往已经知道陆中元要说什么了,此刻汗如雨下,只好抵死不认“没有!家中只有你个老嬷嬷跟……”

“啊!没有,我还当乔伯是男仆,原来竟然是内侍!看不出来,乔府当真显赫啊!”

闻言,乔往不止汗如雨下,泪也要下来了。乔往的父亲是京中一小吏,家中只有一对老夫妻使唤,唤作乔伯与乔嬷嬷。乔往与姐姐是龙凤胎,可惜母亲生产之时血崩而亡,父亲又要去当值,姐弟俩是乔嬷嬷夫妇二人抚养长大。情分自然非同一般。此刻被逼问得狠了,乔往心里千头万绪竟然找不到话来接。

“可是不对啊,乔伯不是有两个儿子,难道……”陆中元说着指向乔往。

“你闭嘴!”乔往说着就扑了上去。他不能让陆中元再往下说,这人心思太毒了!他难道要逼死姐姐吗?乔伯?乔伯今年都六十多了!他为什么要把乔伯也牵扯进来?不,寻常人家怎么能用内侍?那是僭越,要被御史参的!姓陆的是要逼死乔家!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这样?

“诶呦,是个狠人。”顾銛倒点了点头。

这人,明知道乔往是谁,还知道乔家情况,刚才论道之时却刻意不提,只称呼对方兄台。只等最后来个两头堵:要是承认姐姐见过乔伯,那么姐姐就嫁给乔伯或者死。要是不承认——看这个陆中元成竹在胸的样子,怎容他乔往不承认呢?

顾銛转念就想到可怜的乔往姐姐,真正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容不得他多发感慨,台上变故陡生,乔往发了狠,几个人上去都按他不住,愣是挣脱了人冲上去把陆中元脑袋给打破了,好大一个窟窿,汩汩冒血。有个去拉架的还晕血,看到这情景咣当一下躺台上了。这下子可是有的乱。

安韶华看了顾銛一眼,夫夫两人飞身上去,一人一个把人拉开了。底下学子看到灼华公子跟顾二公子一起来了,很是喧哗了一下。有人起哄让灼华公子讲学,安韶华正捂着陆中元的脑袋,大喝一声“都让开!赶紧去找郎中!”

顾銛看到这个情况,一个手刀劈晕了乔往,上前看陆中元的伤情。

陆中元情势危急,顾銛今日只是来听学子论道,并未带金疮药。还是高信立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些药粉,顾銛闻了一下,不是上等,但救急也只能用上了。

兵荒马乱,一行人去了医馆。

到了晚间,陆中元醒过来了,王家家主派人来向安韶华跟顾銛道了谢。

原来是如今郑家弄出这么大一桩事情,恰此事被王家家主知道,王家家主正憋着一口气,便让王家几个子弟去与之论道。看看大家是何想法。

他们走之后,王家家主的长子亲自上阵,与郑三郎论道,只说这见到女子落水还能不能救,高手过招自然是舌灿莲花,妙语连珠。顾銛只恨自己没能亲自去。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只是个武将,若真是辩论起来大概说不过这些书生,又不能动手,想想真挺窝火。

怎料王家家主是个拱火高手,派来人把近些日子王家跟郑家的交锋说了一下。隐去了一些不大有意思的,着重讲了郑氏及其门徒常说的“若是如此,与那无知莽夫贱妇有何区别?”,“我听闻军中寡妇,丈夫战死不久便会立刻改嫁,更有甚者还要儿女皆称后夫为父,父不父子不子,夫不夫妻不妻,当真是枉为人!”

若郑大儒只是单纯地说什么女则女训女诫的,顾銛出于人道主义当然是想帮忙,却也不会为此大动肝火。更多的是对于女性的一种怜悯使得他愿意帮忙,可是说到军户女眷,顾銛一下子就炸了。原地蹦了老高,抓住那传话的小厮,怒目圆瞪逼问他“他说什么?”,“他还说什么?”,“竟还写了文章?”

安韶华眼看着顾銛被王家家主当炮仗点了,还没办法阻止,只能说“流光,流光,冷静,别冲动。”

“我家老爷说了,过几日他将亲自去百家学宫驳郑氏之短见薄识,还请顾公子到时候从旁协助。”那小厮拿出两张帖子,安韶华才看到是王家与郑家的论道之会。

接过帖子看了一下,安韶华才高兴点。这老狐狸还知道自己上阵让顾銛帮忙,看来还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