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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别急,咱从头开始慢慢来。那印,你都说了,印出来是个千仞人常用的花纹,那你好好想想,谁能知道怎么用?对谁有用?”

“信!”顾銛说着,猛的站了起来。

“什么信?”

“我上次给你的荷包呢?”

“不用担心,荷包在安全的地方”安韶华一边安抚顾銛,一边取出那个放契约的匣子,拿出随身的钥匙,开锁拿荷包,打开一看两个人都傻了,荷包里只有一张白纸,一个字都没有。

好半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韶华也懵了。那天晚上虽然心思不在这上面,可还是看了一眼,白纸黑字好几张。怎么放在匣子里还把字变没了?难不成惹了什么大仙儿?子不语怪力乱神,安韶华办案多年,岂不知这看上去越是人力不可为的,越是有人费尽心机地装神弄鬼,只为了掩饰背后的事。

安韶华抓住顾銛的手,盯着顾銛的眼问“荷包里是什么?有什么要紧?跟那方印有什么关系?”

顾銛看了安韶华一眼,嗓子发紧,一字一顿地说“荷包里是两封信,还有一张房契。房契是邻县一座三进的宅院,房主是顾景和、顾景秋。信是当今太子手书,说有顾家族亲,兄弟二人,去邻县,入士籍,三年后可以参加科举。另一封信是推荐景秋上州府的官学。那印是太子私印,遇官员可抵太子手谕,进兵营可调兵五千。”

安韶华听到一半,就激动的不能自已。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两封信的意义。他手抖,浑身冒汗,耳朵里嗡嗡的直响。顾銛后来说了什么,压根没听清。

他想问顾銛哪来的太子手书,话未出口,就拐了弯“只有景秋能上官学?景和呢?景和可是个好苗子,打小儿先生就说他是个有出息的,如今……如今……他好几年没读书了,怕是有些误了。明儿一早,我亲自教他。景和也别再去布庄了,我给他们兄弟俩做西席。”

顾銛笑着说“小豆苗就写了这两封。”看到安韶华激动的神色,顾銛推了一下他,又说“你是不是没留心,景和、景秋改籍是要姓顾的!”

顾銛的话过了安韶华的耳,却没入他的心。他依然保持狂喜的状态,眼睛冒火,双手狂舞,满屋子转,嘴里含糊不清地左一句右一句,状似疯癫。过了好一会儿,安韶华才静下来,问“你仔细找了吗?丢哪儿了?”

接着不待顾銛回答,一把扯着顾銛回到顾銛屋里,依着从前安韶华探案的法子,把书房跟顾銛的屋子都细细勘验过,弄了草灰试着找脚印,两人各自回忆了一天的行程,折腾到天快亮,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次日,安韶华起了个大早,牵着景秋,亲自送顾銛跟景和去上工。带这爷儿仨吃了饱饱的一顿油条豆腐脑。景和这看起来瘦了吧唧的小家伙居然一气儿吃了十二根油条!安韶华才吃了一根半!

付账的时候,那油条摊的老板娘直夸景和跟景秋,说的是天上有地上无。景秋跟在顾銛身边,人家夸他一句他就抻一下身子,那飘飘然的表情像极了顾銛。

安韶华付了账,带着他们走过街角。回身劈头一巴掌打在景和脑门上“你个饭桶!”

话音没落,景秋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说“打不着~打不着~”

安韶华佯怒,看向顾銛“你也不管管!”他本来还给景秋准备了一巴掌跟一句评语,这下用不上了。

顾銛笑着“我管什么?被打不跑是傻子!”

四人一路有说有笑,何其快乐。

回来之后安韶华把景秋放在母亲屋里,其余的人都叫到自己屋里,原想着仔仔细细挨个儿审问一遍,可看到家里这些人,都是千里流放一路跟过来的,审问伤情分。不如干脆乍上一乍,只要东西回来,安韶华并不想把事情闹僵。

于是安韶华略思忖了一会儿,慢悠悠从牙缝里挤出一些话。大意是家里丢了东西,左不过就这么几个人,大约是拿错了。可这东西要是再不出现,他就只能报官。这无心之失,要是到了衙门,那就是刑具说了算的。

安韶华毕竟做了十来年的官,官印不在但积威尚存,吓唬几个妇孺自问还是不在话下的。前安侍郎撂下狠话,甩一甩并不存在的宽袍广袖,施施然离开。只等着明早之前,那东西完璧归赵。

午饭后,安韶华跟往常一样歇晌。

刚醒来不久,月娥拿着新做的鞋子来叫安韶华试试。顺嘴说起景和已经十九,不小了。前几年先是家贫,后来是动乱,都没给说个亲。现在太平了,应该开始相看了。还有瑾瑃和景秋同年,如今都十二了,该找个营生了。

安韶华没有马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