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梅难道不知,吃完这顿饭,家里所有的男丁便要开始下地割麦子。
当这活是容易的?
要弯着腰撅着腚,顶着六月的大太阳,一镰刀一镰刀的把麦子割下来捆成卷,拉到地头。
再用小推车从地里推到打谷场。
牛他们家当然是有的,可是家里地多,全指望着这一头慢悠悠的老黄牛,得拉到猴年马月。
不要以为麦子拉到打谷场就完事,接下来还要用石碾子一点点碾成粒,晒上三天三夜,最后装袋。
部分拉回家,部分送去公社交公粮。
一整个麦季下来,再壮的男人也得瘦上十斤。
所以不只王家,这上河沟的哪家哪户,这个时候粮食不是紧着家里的壮劳力吃?
收麦的季节,女人也不轻松,但最累最重的活还是要指着男人来干。
一个袋子百十来斤,哪里是那么好抗得起来的。
也不要小看王家这几个没成年的孙子,年纪大点的两人搬一袋。
年纪小的帮着将袋子从地上托起送到他们父亲肩膀上。
没一个轻松的。
家里的女孩们呢,这段时间只需要帮着做做饭,送送水,洗洗衣服,喂喂猪。
当然这活也不容易,但比起男人们要抗的麻袋来,又简单多了。
但在她侄女眼里,吃食上没有平均分配,竟成了不可饶恕的事儿。是她爹娘重男轻女,是王家人欺负大房没有儿子。
是的,她大哥这一房头,只生了包括王秀梅在内的仨闺女。
但她爹娘什么时候怠慢过他们一分。甚至爹娘不分家的原因之一也是怕分家后,他们这房被人欺负。
在农村没有儿子,是要被人闲话的,是要被笑话将来绝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