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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问题,林恩一时间无从解答,也许是怜惜这名技艺精湛的操炮手,也许是一面之缘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其实,这些理由甚至不足以说服他自己。

见林恩一言不发,黑尔维希随即绝望地躺回地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阴沉的天幕。

大约十分钟之后,沃夫鲁姆带了一卷绷带和一小瓶酒精回来,解释说战地医院人满为患,仅有的两名医护兵已经忙飞了,根本不可能为了一名伤势并不特别严重的国防军中士赶来。见黑尔维希的神智基本清醒,林恩示意沃夫鲁姆坐下休息,然后亲自替炮兵中士清理并包扎伤口。在这个过程中,黑尔维希的眼神依然是那样的空落,仿佛他的魂魄迷失在了刚才的战场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街垒外面已经不再有德军士兵撤入。林恩知道,那些怀揣懵懂期望奔赴战场的国民突击营士兵或是在苏军炮火下阵亡,或是在现实与理想的巨大反差面前失去了战斗的意志,也有可能巧妙利用地形隐遁而去,一切皆有可能。

咻——轰!

从前方射来的炮弹带着长而尖锐的声音落下,瞬间将一栋临街的四层楼建筑炸塌半角,紧随这一声振聋发聩的响亮爆炸,苏军的猛烈进攻终于延伸到了这条街垒防线。

放眼望去,当面的街垒阵地至少部署有一个连的党卫军士兵,靠后的位置共有四门反坦克炮支撑,虽然其中两门口径稍小,但外圈都利用沙袋甚至水泥进行了防护性的加固,而稍远处的残破建筑物后面还隐蔽着至少一辆拥有长身管火炮和衬裙挡板的四号坦克。

置身于一座犹如山棱的废墟后面,林恩和他的士兵对敌人战车炮的直射火力无需太过担心,而听到激烈的枪炮声和轰响的爆炸声,黑尔维希的眼神终于有所变化,他第二次奋力支起身子。这个时候,林恩给了他一个淡定从容的眼神,顶着双方炮火的咆哮说道:“别担心,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我们都在这里!”

愣愣地盯着林恩,须臾,黑尔维希那种陷入绝望深处的阴暗神情终于明显缓和,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将体内全部的污秽都吐了出去,然后支着胳膊缓缓躺下,口中念念有词。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充斥耳际,林恩根本听不到炮兵中士在说什么,转头看看其余几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默默等待。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根烟的功夫,落在德军街垒阵地及附近区域的炮弹渐渐稀疏,看起来苏军只是用试探性的攻击来摸清守军的实力及防御部署。布鲁尔和诺亚冒着炮火飞快地跑了回来,前者抱着一个跟红酒箱子差不多大小的长方形木盒子,里面装着两三种不同型号的子弹,数量有好几百发,后者居然弄到了一个类似于班组机枪弹链提盒的铁皮盒子。

“四枚反坦克火箭弹!”诺亚眼中闪烁着轻微的兴奋。

林恩大声说:“找机会好好教训那些俄国佬!”

黑尔维希正着坐了起来,以一种看似淡然但内心其实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些救了自己一名的党卫军士兵们。他脑袋上虽然缠了纱布,经过林恩清理,少了污渍的脸庞气色有所恢复。

也就说话间,苏军的炮火继续减弱直至完全停息了。整个柏林仍处于战斗状态,远处的枪炮声时不时来上一阵密集的,可这街垒防线突然沉寂下来,反而让人有些不适应。街垒那边有几名士兵好奇地探头向前张望,而林恩吸了吸鼻子,空气中的硝烟味道还不浓烈。

“俄国佬的进攻被我们砸得头破血流!”沃夫鲁姆像是幸灾乐祸,却一点都不引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