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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跟随罗根向柏林挺进的队伍规模迅速扩大。这些人尽管看起来像是一群缺乏组织和纪律的乌合之众,番号和部署也是七零八落,但他们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实际战斗力。在柏林郊区,这支声势浩大的“游行队伍”出乎意料地获得了大批民众的声援,少数胆大的甚至直接加入到他们的阵营之中。最直接、最关键的支持则来自于柏林的卫戍部队,隶属于空军的防空部队尽管更换了中高级指挥官,但百分之六十的人还是选择了带领自己创造了辉煌乃至奇迹的老上司,所剩的百分之四十也大都枪口朝天、置身事外;陆军官兵中不乏同情支持维宪阵营的,他们中的弃暗投明者不过两三成,但余下的也大都识趣地让出了队伍,从而避免了军队内部相互杀戮的情形再度出现。

在进入柏林市区的道路上,罗根迎来了自己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人品爆发:他遇到了阿道夫·加兰德,整个国家最富盛名的战斗机王牌,万千军民崇拜的民族英雄,亦是新一代的偶像人物;他遇到了约瑟夫·迪特里希,前党卫军上将、阿道夫·希特勒警卫旗队指挥官,如今“治安管理者”的本土副总指挥、柏林卫戍司令。“臭味相投”的知己,一起扛过枪、流过血、掉过皮并且赢得过胜利与荣誉的战友,最关键是在正义这个问题上有着共同的价值观——放在任何一个时代,攻击首都的行为都是掉脑袋的事情,若是最终败给了鲁道夫·赫斯集团,他们的最终命运也不外乎是怎么一个死法,但强烈的责任感沸腾了他们的血液,同生共死的气度坚定了他们的意志,三人毅然决然地登上了同一条船。

加兰德坚定地站在了领头的坦克上,用他帅气的外表和嘹亮的嗓音号召官兵和居民们维护国之根本,迪特里希的号召力则显得更为直接,数以千计的“治安管理者”遵照他的指令向远离柏林中心的郊区移动,一少部分忠实的下属干脆直接加入到“敌人”的队伍当中。

维宪队伍继续向帝国总理府前进,穿过满地狼籍的街道,推倒意义无存的封锁线,如汹涌澎湃的浪潮无可阻挡地席卷而来。

当帝国总理府那拱形的穹顶出现在罗根的视线中时,指针正指向16时16分。翻看柏林军民在这一天写下的日记,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类似于这样的开场白:1941年11月6日,阴。汉斯·罗根元帅带领的维宪军人进入柏林,一开始双方并没有发生交火,直到4点35分左右才从市中心传出枪声,随后还有爆炸声,而且越来越激烈,可以看到总理府方向出现的浓烟。战斗持续了一小时又二十分钟,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罗根元帅的军队已经成功占领了总理府。据说除了威廉·凯特尔元帅等几名军政高官死于战斗,临时国家元首鲁道夫·赫斯和他的大部分助手都逃走了,而不是像之前他们所宣称的那样战斗到最后一刻,他们的怯懦无可挽回地沦为笑柄。有传闻说如果不是维茨勒本和伦德施泰特这两位元帅正好离开柏林前往外围视察并指挥军队,柏林的局势并不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但我想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历史终究为德国选择了《魏玛宪法》和决议维护它的军人们……

对于抱着必死决心进入柏林的罗根来说,这场胜利来得如此之意外,以至于当他和他的朋友们站在帝国总理府的阳台上眺望夜幕下的柏林城时,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现实而非梦境。

胜利的喜悦并没有冲昏罗根的头脑,当新独裁者的纸老虎外衣被剥去之后,他很快发现随着千年之都的“易主”,巨大的权力真空成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潘多拉魔盒,同时也是一柄无比犀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既能够成为通向权力巅峰的台阶,也能够成为埋葬自己的陷阱,而且究竟该何去何从,留给自己考虑的时间很短很短!

审慎的思考中,罗根想到了拿破仑,这位科西嘉小个子崛起于土伦,但他真正的发迹之地却是巴黎,是一场围绕首都和政变所发生的战役。面对成千上万的叛军,他以区区200兵力和40门大炮保卫了国民公会,从而获得了国民公会以及当政的热月党人的重用,最终通过雾月政变登上了权力巅峰。

是的,当你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威信征服你的反对者以及和你出于同一战线的战友,更不足以获得多数民众和军队的支持时,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藏起你的野心,道貌岸然地站在保护国家的位置上,高喊着国家万岁、人民万岁的口号,同时将最主要的胜利果实毫无保留地拿出来与多数人分享,哪怕最终的分配方案对你很不公平,也要面带满意的微笑。

尽管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想妥,但在确定了这一具有本质意义的想法之后,罗根做出了一个在常人看来也许有些过于“大公无私”的决定:通电全国,宣布柏林已经回到了人民的怀抱,遵照《魏玛宪法》之条款,在新一届总统、总理以及国防委员会通过公选的方式获选之前,国家权力将由非临时增补的原国防委员会委员、国防部长以及三军总司令所组成的临时决策机构共同执掌。

作为原国防委员会的候补委员,出奇兵夺取柏林的罗根连同迪特里希、加兰德都不在这临时决策机构的人员名册之中,也就是说,国防部长冯·博克元帅、空军总司令凯塞林元帅、海军总司令雷德尔元帅等九人在这本与他们没有直接关系的事件中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尤其是维宪派担任不让的领导者冯·博克元帅,在这种局势下已经无限接近于他的前辈兴登堡以及勃劳希奇曾经坐过的位置。

但俗语有云,笑到最后的才能笑得最好,鲁道夫·赫斯及其党羽看似大势已去,却并非完全丧失了影响局势的能力。真正的动乱,还远没有结束!

第56章 真正的野心家

有人总结说,革命与叛乱的区别在于前者无论成功与否,对所处的时代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使社会历史更进步了,而后者无论成功与否,对所处的时代产生的是消极的影响,并且使社会历史短暂或长久的倒退了。

很多时候,社会是进步、倒退抑或是停滞不前,并不是由历史或者经济学家们分析、计算、判断出来的,而社会的变化可能在潜移默化中就已经决定,于某个节点所发生的变革——称之为革命也好,叛乱也好,往往只是一根导火索……

在成为柏林的临时守护者之前,罗根从未有过革命或是叛乱的念头,对阿道夫·希特勒也好,勃劳希奇也好,赫斯、凯特尔以及弗里克组成的“三驾马车”也好,所有的怨愤和不满并没有转化成为暴力的表现形式,甚至连转化的迹象也没有。在历次突发事件以及其后的争权夺利中,他虽然发挥了一些相对比较重要的作用,却也多属于“被动作为”。现如今,他逃无可逃地成为了变革的领导者之一,而且率军赶跑违宪势力这个耀眼的功劳使得他的这个“之一”甚至排在了冯·博克元帅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