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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顾子瑜——”

顾瑾之倏然转身,入眼的却只是转角处被夜风扬起的帘幕,以及远处寂静的山石。

心蓦地一疼,而后这疼却是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片刻便侵蚀了他的心神。提着宫灯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似是有些握不住一般。

顾瑾之微微躬起身,右手抚住左胸,疼得指骨也微微泛白。似是疼得受不住了,顾瑾之缓缓蹲下身,靠坐在了游廊边的支柱上,额际冷汗不住的淌着。

顾瑾之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疼过了,依稀记得当年温行远死讯传回时,似乎也是这般感觉。甚至比起此番疼痛还更甚。

只要一遇到和那个人有关的人或物,他的心啊,总是这般。仿佛不再属于他。

剧痛中,似乎连神智也开始恍惚起来。朦胧中,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一身白衣,惊才绝艳的少年公子。他对他笑,而后伸出白晳如玉的手,叫他:“顾子瑜。”

果真是魔怔了。顾瑾之想。却仍是抑制不住地将右手递向了眼前的人。

明知是虚幻,却仍旧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他想起少年时同温行远于皇宫畅饮,又忆起那年青州案时两人相互试探,记起后来郢都中与荒谬的一夜,记忆的最后却停留在初见时漫长而又隽永的一眼。忽地,竟就红了眼眶。这样多年以来,他唯一一次,想要流一滴泪,将这些年以来的一切难过,伤心,都让那人知道。

顾瑾之缓缓伸出手,两手掩面,却仍旧不曾哭出来。他只是有些哽咽地,轻声道:“温行远,你为什么丢下我……”

忽地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了他的双手,带着熟悉的温度。那人嗓音低哑,是他最熟悉的语气,他说:“阿瑾,我从未丢下你。”

顾瑾之身躯一颤,急切的动了动右手,一把握住了眼前人的手腕。入手,亦是一片温热。顾瑾之抬眸,便望见温行远熟悉的笑颜。

他有些怔然的望着眼前之人,手上又用了几分劲。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松了松。

是活着的,温行远。

活着的。

(二)少游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