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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近路,但徐沐却并没有走,反而带着军队在草原上绕了一大圈。草原上的胡人这时早已成惊弓之鸟,远远瞧见梁军的旗帜,便抛弃了草场营地,赶着牛羊往北迁徙。

梁军一路走,胡人一路逃,最后梁军如撵兔子一样将他们撵去了更远的北方。

此战历时数月。安阳犹记得自己当初作为一匹不合格的战马踏入草原时,还是初春绿草萌芽,如今再回去便已是深秋了,满目翠绿的草原也渐渐染上了枯黄。阿尔山的山巅之上更是早早染上了冰雪的白,仗打到这时节,便是没能抓住乌勒,其实也到了班师回朝的时候。

万幸有安阳的指点,徐沐少走了许多弯路,到底还是赶在大军不得不回返之前留下了乌勒的性命。等将剩下的胡人赶得足够远了,他们这才转道南下。

曾经充满艰难险阻的路,如今再回去已变成了坦途。

半个月后,归途已走了大半,徐沐等人才终于遇到了一直没等到的西路军。后者颇有些狼狈,但兵马折损却并不严重,问过之后果然是迷路以至延误了战机。

西路军领兵的将军姓马,见到大军以徐沐为首还有怔愣,旋即问道:“末将贻误战机,该向大将军请罪,不知大将军在何处?”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随后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徐沐。

徐沐抿着唇,目光扫过众人又垂下,最终面带悲色哽咽出声:“我父遇刺,两月之前便已故去。”说罢顿了顿,又站起身冲众人深施一礼:“徐沐斗胆,怕主将有失影响军心,故隐瞒消息借我父之名号令大军。此战多谢诸位将军相助,如今战事结束,回去之后我自当上书请罪。”

能做到将军的人就没有傻子,其实众人早也猜到是这个结果了。不过这支军队历来是徐家人执掌,甚至号称徐家军,徐沐作为少将军又表现出色,将领们自然愿意配合装作不知。

众将领当下皆道不敢,同时也打算联名上书替徐沐求情,虽然北伐胜利徐沐大概不会被问罪。

徐老将军之事由此过了明路,等到了第二天,军中所有的白布便都被利用了起来。徐沐换上了白衣丧服,梁军的旗帜上也绑上了白布,徐老将军被藏了两月的简陋棺椁终于摆到了人前。

大军浩浩荡荡回程,原本高昂的士气也因为这一场丧事,变得低迷起来。绝大多数人直到此时才知道大将军早已遇刺身亡,这场大战皆是少将军指挥。于是军中气氛低迷之际,不少人投向徐沐的目光反倒变得灼热起来,带着信任与崇拜。

徐沐对此并非毫无感觉,但她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始终记得自己的仇怨,也记得当初父亲临终前的叮嘱——她不是男儿,不必为了徐家将自己永远绑在战场上。北伐胜利后徐家功成身退,她也可以辞官归隐,恢复身份过自己的日子了。

回归梁国的前一夜,徐沐独自在营帐里坐了许久,最后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王写给乌勒的信在手中翻转:“马上就要回去了,小六你陪我去京城走一趟可好?”

安阳此时正站在水盆前照镜子——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醒来”,但都过了一个月了也还没醒。倒是养了这一路,她身上秃掉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羽,如今虽还没恢复原本的神骏模样,倒也算不得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