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事

是,要求,从前,他总是请求,请求她看向他,请求她考虑他的情意,然她总是一避再避,总是不肯,如今,涉及她所珍爱的家人,她避无可避了,她必须在心中权衡思量唯一可护她满门的办法,考虑是否接受这背后唯一的要求,她的心,终于有因此,有想到他宇文清了。

一阵寒风吹过,有梅花脱离花枝,散入风中,宇文清解下身上的狐裘,披拢在萧观音肩头,这一举动,令她回过神来,下意识欲避,然在望见他双眸时,又定住身子,在沉默片刻后,再一次道:“殿下不应是这样的人……”

“我父王是何性情,你这些年来,应有所耳闻,我母妃内里手段如何,你也差点领教,我是他们的儿子,我生在宇文家,为何在你眼中,会独自光风霁月,清清白白?”

“宇文家的人,都能藏能装,二弟,也并不只是你看到的那般”,拢系好了狐裘,双手,却也没有离开她清弱的双肩,宇文清静静地望着身前女子道,“观音,你不够了解我,也或许,更加不了解他。”

“二弟他在你面前,不管从前痴傻,还是现在渐渐‘病愈’,是否总是简单憨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一个头一次上战场的人,在战场之上,如何能做到挥刀劈面,毫不迟疑?又是用什么手段,撬开了异族斥候之口,令那些号称意志如铁之人,只求速死,甚至令己方目睹之人,感到胆寒?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心智渐长’之后,父王派了他哪些差事,他平日忙到无瑕来善庄时,都在忙些什么?又或者,他有没有同你说,他第一次杀人时,只有几岁?当时我这大哥在旁,犹被惊得行动迟缓,可年幼的他,却眼也不眨,好像手下之人,根本是没有气息的死物,骨子里对杀戮之事,毫无畏惧……

……你不知道的,是不是……二弟他,不仅仅是你平日看到的那般,我宇文清两只手,固然不十分干净,但二弟他的手,同样浸满了鲜血,观音,你是虔诚礼佛之人,缘何没能嗅到他骨子里的血腥味?为何要那般亲近他,为何偏偏对他另眼相待,你可知每次听说你与他的事,我心中有多难受!”

差点压抑不住的心潮,在一顿后,猛地收住,宇文清抑住心中暗霾,和差点失控的力气,咽下了那些更为激烈的言辞,缓垂下手,握住萧观音冰凉的指尖,声音也变得轻和,自嘲着道:“看我,在这里同你说别人做什么,该说我们的事才是。”

他道:“一直以来,我都很想将续完的《相思引》,弹与你听,可你总是避我,今天,总算有机会了。”

如是说着,他抬眸笑着看她,簌簌飞落的飘雪,像有几片,落在他的眸底,眸中点点融雪水光,漾起心愿终将实现的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