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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冷汗瞬间爬上背脊,直冲后脑勺,刘山喜顿时口干舌燥。

难道,营州都督就是平州刺史张在吉和那个榆关守捉城的小小虞侯对抗自己的“势”?可他们凭什么认为,营州都督就能作为依仗?

刘山喜望向刘山青,其实他不用说话,刘山青也知道自己这位将主已经有所醒悟,但刘山青还是说了出来,不是说给刘山喜听的,而是向这个小团体中的其他人解释:“其实,某最大的疑问是,大帅和营州都督,究竟谁的‘势’更大。”

如果这个疑问放在别的卢龙军将眼里,根本不成疑问。

一个是卢龙留后,一个是军州都督,一个辖下十余州,一个仅掌一州,一个手握数万大军更得两大赵氏支持,一个不知有多少军兵(刘山喜估计恐怕也就几千)且独自镇戍关外,一个有东平王的鼎力提携,一个还在关外与契丹人苦战……

可是,在重大问题上连续看走眼的刘山喜小团体已经是惊弓之鸟了,任何关于双方势力对比的判断,这个小团体如今都会更加谨慎,对于那些明面上似乎一望可知的事情也会更多的秉持一种怀疑的态度。所以,这个似乎不成问题的问题,在这里就真成了一个问题。

如果营州真是势弱的一方,为何没有听说他向幽州输诚?如果营州注定要向幽州低头,为何张刺史和姓元的虞侯在面对幽州任命的自己一方时会表现出如此强硬的姿态?

刘山喜及小团体中的核心人物们都在座中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长期且连续的处于钩心头角的权术谋算中的这个小团体,比起一般的武人集团的心智要稍稍高上一些,他们此刻已经自动忽略了其他可能,将平州和营州视作了一个体系。

刘山喜已经开始后悔了,哪怕再匆忙,也应当在出发之前就仔细打探打探平州的情况,多了解了解营州的局面,自己还是大意了!喜好揣摩人心的刘山喜更是开始禁不住有些怀疑,自己送给刘侍中的那笔横财,是不是白扔了?这个念头一起,他不免对这位即将由东平王向长安请封而加衔的侍中横生恶念,莫非这个酸儒对自己果然心怀不轨?唔,也许不是对自己心怀不轨,而是对营州都督心怀不轨,自己也许只不过是人家随意抛出来的一个试探而已。

长叹一声,刘山喜幽幽道了句:“如之奈何?”

刘山喜的长叹意味很浓,在座之人都或多或少明白一点权谋,知道他心里的郁闷。作为依靠哗变而促使刘守光上台的主谋之一,刘山喜的这个小团体是众人眼中当之无愧的“衙内派”急先锋,如今身处平州这么一个敏感地带,发生任何意外都是可能的。

很明显,目前幽州和营州之间都在试探和角力,也许双方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出一个方略,大伙儿一团和气,也许双方就此刀兵相向,打个你死我活。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身兼山北行营监军一职的自己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如果打起来的话,自己不用说了,就这么区区百来号人,可以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想打没法打,想逃不敢逃,——实力太弱,哪一边想要捏死自己都只不过是动一动小指头的事。

如果双方谈和,自己同样不太妙,想必这位营州都督是绝对不会给自己这个监军有什么好眼色的。随随便便弄个什么盗劫或者暴毙,估计幽州方面也不好说什么。

刘山喜的另一条胳膊刘山周发话了:“咱们不在平州干了行不行?咱们换一个地方!这边不太好相与,咱们就跟刘侍中再提提,让他给活动活动,他可收了咱们不少好处的。大不了咱们再凑凑,重新送上一份厚礼,就当范阳城咱们没进过。”

这个提议抛出来,堂上又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