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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裕仁的梦魇并没有就此结束。猫不能钻到老鼠洞里去捉老鼠,但它可以在洞口等,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世人都懂,皇室和政府首脑、军部高官虽然选择了另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转移,却未能躲过抵抗组织的耳目,这些人在甲府至长野的一座铁路桥附近埋设了炸药,并且选择了在天皇专列经过之时引爆,不过,这些非专业人士的计算并不精确,炸药并没有伤及列车中部的装甲车厢,但这次行动却足以让再次躲过一劫的裕仁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抵达长野之后,这位天皇突然决定乘汽车继续北上,并且在中途不断变换目的地,随行官兵顶多只是受些颠簸之苦,那些负责安排沿途补给和接待的内务省官员就惨了,他们不仅要确保天皇行程的保密性,又不能让尊贵的天皇忍受口渴肚饿和不能每天洗澡的痛苦,只能是使出浑身解数来满足天皇的需要。好歹在2月9日也就是中国农历除夕这一天黎明,天皇的车队终于抵达了此行的最后一站——福岛。

对于大多数日本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个熟悉的地名,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它的不出名,从开战至今德国轰炸机竟鲜有光顾。由于将这里作为避难地是天皇临时决定的,军部还没来得及在这里构建像样的防御设施,所以只好将一座战国时期的古城堡作为临时行宫,一面调集工程部队在附近选址构建新的地下大本营。

经过侍从们一天的紧张打扫和装饰,裕仁带着家眷住进了这座不论规模、气势还是建筑材料都无法和东京皇居相提并论的城堡,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里面朝大湖、背靠青山,自然环境算是十分优美。

另外一边,在朝鲜的旧都平壤,辰天偕皇后及一干高级将领会见了朝鲜临时政府的主要人员,由于历史轨迹的偏移,这些人是辰天在另一个世界所未曾听说过的,被推选为临时总统的人是个和旧朝鲜王室同姓的40岁中年人,但其人和旧王室并没有任何瓜葛,早年曾在法国留学,受资本主义思想影响较深,而这个临时政府也是资本主义性质的。

“您好!您好!”

和大多数外交场合一样,双方与会人员首先列队握手。辰天这次会见的除了这位李姓总统之外,还有临时政府部门次长以上政府官员近二十人以及朝鲜武装部队的高级指挥官十余人。别看这些人级别很高,一个个在不久之前还都以游击队员或是地下抵抗组织成员的身份藏在暗处,所以举手投足之间既不沉稳也不太懂正规的外交辞令,对于这些辰天以及随行人员也做了心理准备,只是当翻译将对方的一些话原文翻译过来的时候,在场的人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陛下,您好!见到您实在是太高兴了,您晚饭吃了吗?在平壤住得还习惯吗?”一个一看就是农民出身的将领非常关心大家的饮食问题。

“陛下,您好!见到您真是非常荣幸!”这句开场白挺合乎外交辞令的,只是接下来的问候就有些地方化了:“您的家人还好吗?大家最近身体都还好吧!但愿新年里大家都不要生病!”

在辰天的眼里,这一张张缺乏贵族气质的面孔却不乏胜利之后的喜悦,他们的沧桑与老成记录着朝鲜人多年来的反抗历程,在这种力量对比悬殊的抵抗中,无数人牺牲了,但他们的死并没有让革命的火种熄灭,一批又一批的人前赴后继,即便是他们中最精锐的一批在异国死于非命,他们也从没有想过放弃。

看着这一张张发自内心的笑脸,辰天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故事,当那些充满朝气和理想的朝鲜人乘船抵达德国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何尝不是这样的真诚呢?

握手仪式还在继续,辰天身旁的新任驻朝大使冯·塞肯道夫爵士按照顺序一一介绍道:

“这位是临时政府外交部长金……这位是临时政府军政部长朴……这位是……”

三十多人排成的队列并不长,排在后面的人们并不用太过着急,眼看着这位声名显赫的欧洲君王一步步走近自己,有人兴奋,有人喜悦,有人紧张,但是在靠近队列末位的地方,有一个人不正常的表情引起了德方侍从官的注意。

那是一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长着一张瓜子脸、身形瘦小并且穿着一套黑色礼服的朝方官员,虽然壁炉里柴火正熊熊燃烧着,但这大厅内的气温远不至于让人出汗,何况其他人都是双手自然下垂的,唯有这位官员的右手很不自然的往袖子里缩。

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丰富的经验,负责皇帝安全的侍从官迅速对眼前的情况作出判断,他不动声色的走到辰天身旁,低声用只有近侍才会使用的密语说道:“卡!”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