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长久的沉默后,手机听筒的另一端终于再次传来声音,赵助理微不可查松了口气。

之前听到对面的期期艾艾,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遇到问题需要知心友人或者说情绪垃圾桶的大少爷,赵助理脑海里蓦地浮现这个念头。

虽然他被派出来专门对接连漠,不,应该说是江漠,作为打工人,他要做得是可不止这一项。

工作繁多时间宝贵,可他也不敢挂电话,老板的孩子是小老板,不管是不是受宠都能制裁他就是了。

“您遇到什么事了吗?”考虑到福利院里的孩子多数因为环境心理敏感,他的声音刻意轻柔。

赵助理自己也有过夜里失眠网上测测题目都被诊断为轻度抑郁的时候。然而生存压力之下,那点情绪仿佛奢适的泡沫,照旧被需要充沛精力进行996的现实逼得没有想东想西的时间。

与此相比,小孩子那点子糖果功课的惆怅百转未免显得可笑。

然而,就是这样的小孩子,他是拥有决定权的甲方。

赵助理闭上眼睛,连漠如愿的从听筒里得到更确切的会解决问题的承诺和微不可查的烦躁。

烦躁啊,应付他这样的小孩子那些大人肯定觉得很烦,但就算这样不也得讨好安慰他吗。

而且他也很烦,回不了家就算了,难道连秋那样的孤儿他都比不过。

似乎是想到不开心的事,连漠的眼神晦暗,早春明亮的天光里,他只觉得周身发冷。

“我想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啊。”对着病房里赵助理给他配备的手机,连漠声音委屈,隐隐夹杂着哭腔。

他也确实是委屈的。

为什么呢,明明是他有亲生父母,明明他和福利院的那群孩子不一样,明明他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却连普通的手机都要躲起来用。

在这样的委屈里,连漠不止一次的想过去派出所报案,逼那些人把他接回去,害怕丢面子的话,他可不会让人如愿,到时候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理智阻止了他。

和家人关系破裂对他的未来没有好处。

屋檐落下的阴影落到小巷的墙壁,他在明暗之间。

手机那头的赵助理没有意识到一个孩子已经可以用理智克制住情感,他只觉得头痛。

老板随手一挥,自觉英明绝顶,是把孩子放在外面作为闲棋,而不是嫌弃丢脸和为此产生的闲话,下属却要为这荒谬的决定跑断腿。

这个年龄的孩子尤其是福利院中长大的孩子找爸爸妈妈不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