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书送走依依不舍的江行止回到家中已经很晚,家人都睡下了,客厅里给他留了一盏灯,悄然无声。
他洗了个澡,怕吹风机的噪音吵到家人,便随便拨拉了几下湿发,等着它自然晾干。
老槐巷里特别安静,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被衬得格外清晰,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发出低低的嗡鸣,灯丝偶尔发出“噼啪”的轻爆声。
谢云书把书桌上的卷子和作业都规整了下,放进书包里。
两天半的假期结束了,明天开始上课,该收心了。
衣柜上镶着一面等人高的穿衣镜,他从镜前走过,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瞄到了什么。
又回来站定。
洗完澡后谢云书穿了件十分宽大的t恤,下摆松松垮垮地垂在裤子上,领口耷拉得极低。
镜子里,他的锁骨处有一块十分显眼的红印。
他以为是蚊虫咬的,手指搓了搓,不疼不痒。
谢云书起初没在意,他关掉日光灯,弯身打开床头的小台灯……身形顿住。
大脑里倏忽掠过一段浮糜朦胧,似幻非真的画面。
冰凉的手指和柔软的嘴唇,灼热的呼吸和急促的喘气。
原以为只是一场荒唐梦境,一霎那间竟放大得无比鲜明,深刻得像是浸透过他的骨缝,又从骨缝里丝丝泄露出来。
谢云书在床边上坐下,双手交叉撑着下颌,陷入了沉思。
他当然没有把被人套麻布口袋的事当做没发生。
谢云书有怀疑的对象,一个是在学校里结来的仇怨,刘明洋那伙人,一个是他这几天在体育馆门前做生意太高调挡了别人的道。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其实都不怎么有所谓,今晚是他一时大意,明明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以为是江行止过来跟他闹着玩儿便没有防备,以后这群人要是再敢故技重施,他可不是好招惹的。
如果不是脖子上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红印,谢云书都忽视了这个事情里有那么多不合理的诡异之处。
让谢云书失去意识的一击是敲在他后脖子上,手刀劈下来,力道和位置极其精准,这是非常熟悉人体神经和骨骼的练家子才做得到。
对方把他制服,一不为揍他,二不为抢劫财物……
谢云书的拳头蓦然攥起,手背上青筋暴凸,发出“嘎啦嘎啦”的骨节相错声。
他二百五得到现在才后知后觉,他他妈的今晚被人劫|色了!
他被人打昏,上下其手胡摸乱亲了一通!
谢云书像只被电打了的猫从床边跳起来,每根头发丝儿都呲呲冒烟。
就是早上出门踩狗屎,食堂里吃鸭血粉丝吃出一只蟑螂腿,都没让谢云书这么恶心过。
他冲到卫生间,咕嘟咕嘟漱口刷牙,接连三遍,用力大到牙刷都快被他用秃了。
谢云书脱掉才换上的衣服,香皂沐浴露各打一遍,又洗了个澡。
还好他没在自己身上看到其它奇奇怪怪的印子。
心里烧起泼天大火,凉水澡都浇不灭。
再回到房里后谢云书冷静了些,他绕着自己的书桌和床一圈圈地走,努力分析形势,思索对策。
如果一个女生发生这种这种事,肯定没二话出门去派出所报警。
但谢云书不能这么干。
先不说事实与证据了,他现在十八还不满,只要报警警方就必然要联系监护人,一旦惊动谢祖望和祝君兰,那他爹妈怕是没安生日子可过了!
可让他忍下这口气,也不可能。
谢云书的大脑像陀螺一样飞速旋转起来。
他首先笃定,是熟人干的。
在他家附近埋伏,蒙住他的头挡住他的视线,又没伤到他……
谢云书不想自作多情,但现实摆在眼前。
他身边有一个身手了得、心理阴暗的gay,在窥|视他,觊觎他。
谢云书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他把他认识的所有人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又一遍,连公车上经常碰到的熟面孔,菜市场里给他打过折的小贩子都分析了一遍,还是觉得谁都不能符合这个条件。
最后没办法,谢云书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最关键,也最让他难以启齿,如果不是实在没得办法,他根本不愿再次去回想的那个环节。
那人体温偏冷,手指和脸颊,还有嘴唇贴上来的时候都是冰凉的,像细细的落雪。
眼睫毛很密很长,扇动的时候蹭到自己的脸,带来风絮般的麻痒。
手臂很长,能完整环绕过他的腰。
嘴唇薄而柔软,口腔里没有香烟或者其他辛辣的味道,气息像沾过露水的薄荷……
谢云书烦躁地抱住脑袋,双手插|进发间里,用力搓了搓头发。
shit!shit!他一遍遍提醒自己,你是被一只狗舔了!
一个变态的lsp跟踪狂,有冰雪一样的手指,蝶翼一样的睫毛,出水薄荷一样的……
“嗡嗡!”
放在桌上的小灵通震动起来。
谢云书甩了甩头,水珠四溅。
他伸长手臂拿电话。
是江行止给他发短信:【我到家啦!你睡了吗?】
谢云书打了两个字:【还没……】
又删去。
如果他现在回复江行止,只怕又要没完没了。
他这会没心情跟江行止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