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没有意识,却又清清楚楚地见到自己跟邢从璟初次见面时的场景,他往下走,邢从璟仰头看他,他嚣张跋扈地质问邢从璟“从哪儿来”,邢从璟不搭腔,他脸色不愉地下楼,经过邢从璟的时候让对方“让开,你挡着我了”。
邢从璟退后了两步,对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人濒死前能看见什么什么人,又会想要看见到什么?
是刚出生时从母亲身体里出来的那一瞬间,是自己十几岁情窦初开时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是二十岁的恋人、三十岁的法定伴侣、六十岁时父母的葬礼,还是八十岁时那个跟你同床共枕很多年的人。
一生到底几个瞬间,来遇见几个人记住几个人,来让人能在死亡的前一秒去缅怀,能让人在濒死前仍心有不甘,心怀奢望。
他何天玺张牙舞爪十一年的所渴所求、所奢所望,在鹤城连绵的阴雨天里“咚”像棺木终于被盖上、像尘埃落了定。
不过是一句“对不起”。
一句来自邢从璟的“对不起”。
人这一生百年到底有什么意义,与蛇虫蚁兽又有什么分别。
一生也不过几个刹那。
第16章 十一月二十日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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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睡前,医生给何天玺开了些安定,他迷迷糊糊睡了四个小时,在凌晨醒了过来。
他前几天在家倒下,被贺佳琳看见送去了医院,住了几天院后被不放心的亲妈接回老宅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