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随章这段话里面的信息量太大，顾流安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上来。不过显然夏随章也没有在等他回应，接着他又说：“可是这种记忆提取的方法却不能在活人身上进行。而正巧，那时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于是，我自己就成了这个疯狂实验的载体。”

……

夏随章说那是他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

“那个时候我刚刚，完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星际时代最伟大的科学实验，也就是有关人类寿命的那个实验，你知道的。但是这个实验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它只能针对尚未出世的人进行基因改造，也就是再次之前出生的这些人，还是会残忍的老死。所以现在生活在星际内的人，已经全部被称作第一代到第四代居民了。这个“代”便是实验成功之后的人类的繁衍代数。”

这件事顾流安当然知道，人类因为夏随章的那个疯狂实验扣响了永生的大门。不过因为人类的寿命延长，所以人口爆炸问题也极其严峻。为了管控人口，现在人类想生孩子，必须等到有新的可居住行星被发现，或者意外死亡人数到达一定数量的时候，星际政－府才会批发同意书，然后进行有计划的繁衍。

紧接着夏随章说：“那么既然这个有关人类寿命的试验只能在尚未出生的人身上做，那么这个研究的主导者‘我’当然也会自然死亡。”

其实这件事情之前星际上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但是实验星统一以“夏随章在实验中受到了不知名的辐射”为理由搪塞了过去，虽然还有人怀疑，但是碍于他的身份，便渐渐的没有太多人提了。

“于是当我那个身体即将死亡的时候，世界上第一个人造人诞生了，那就是现在的我。而在我的身体里，同时也有两个记忆，一个是夏随章的，另外一个……是秦客之的。”

第98章 星际之昂

“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夏随章接着又说，“当时这个技术还不太成熟，所以在我醒来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秦客之的记忆都在主导着我。我当时时常在想，我到底是秦客之还是夏随章？可以说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唯一的迷茫时期。直到有一天，我凭借着秦客之的记忆，重新回到了地球，并且在雪山下找到了你。”

听到这里，顾流安慢慢的底下了头，他双手紧握手心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没错，顾流安是夏随章亲手造就的、拥有这个星际最完美智慧的人类，他怎么会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此刻听到对面人亲口承认之后，他仍是慌乱。

说到这里，夏随章慢慢的站了起来，他透过窗看向了漫漫星海，“在内心强烈意愿的驱使之下，我将顾久的记忆给了你。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我分不清我到底是秦客之还是夏随章，你到底是顾流安还是顾久。所以我就将你送到了别处，在那个问题想清楚之前，我不敢去看你……”正巧现在机甲路过了一颗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星球，夏随章的侧脸也被印上了一片暗红。

……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那段时间里夏随章重新看了顾久曾经几乎所有的作品——有对外公布的还有尚未发布的。而在看完那些作品之后的段时间中，夏随章借故去兰籍的实验室工作而看过顾流安好几次，不过这些事情顾流安都不知道。后来的后来夏随章发现，顾流安与顾久其实并不相同，无论是性格还是喜好均不一样，他不该将两人视为一体——他们仅仅是拥有同样一段记忆而已。或许就是那段时间的观察，夏随章在结束的时候终于走出了迷茫，并且将“顾流安”植入了心底。

“……流安我同样非常确定，我是夏随章我喜欢的是你，而并不是几千年前那段虚无缥缈的记忆，我们是世界上最相配的人。”夏随章转过身来如此说道。这时机甲旁边的快速掠过了一个飞行器，夏随章的脸忽然暗了一下，而几秒钟之后又再度亮起。顾流安看到夏随章那颗琥珀色的眸里只有他这一个人，此刻他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眼神中有顾流安从来也没有见过的紧张，还有不安。

是啊，哪有什么重生？

人的生命永远就只有这么一次，真真切切的一次。“重生”这两个字太过浪漫，浪漫到不真实。人类永远也没有第二次生命，就像走过的时间，永远也不能回去；犯过的错误永远也不能弥补；错过的人也永远在追不回；没说出的话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

夏随章今天所说这些信息量实在太大，顾流安虽然对此早有些准备，但仍是有点难以接受。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却同时有一个声音不断催促着自己——答应他，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