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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瑶敛了宽大的裙裾,在龙椅上坐下,龙椅冰冷坚硬,硌得她并不舒服。

原来坐在这个位置上,是这样的感受。她忽然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她在衣袖遮掩下,慢慢地抚摸着扶手上的细密雕花,只觉触手生凉。这就是她孤注一掷,想要坐上的位置,想要从太凤君手中夺回的位置。

底下肃立的百官,多数只见过她这个傀儡女皇寥寥数面,至于在这太极殿上正儿八经地上朝,更是从未有过,一时间,无人敢动,无人敢言,殿中沉闷得不像上朝,倒像来服丧。

还是太凤君在纱帘后面慢悠悠道:“本宫听政多年,早先也曾允诺过,既如今皇帝已长大成人,是该逐步归政于帝。眼下与赫赫的战事当前,皇帝孝心可嘉,要替本宫分忧,尔等当尽心辅佐,不可懈怠。”

群臣忙恭谨应了,太凤君便又向郁瑶道:“今日你且听奏,本宫先不言语。”

郁瑶回首答应了一声,心中却并不安定,环绕的那一丝疑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她总觉得,太凤君今日和气得有些不真实,就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心底发毛。

但既是他这样说了,群臣面前,她也无法干坐着,只能端着沉稳面容,向下面道:“诸位爱卿可有事奏?”

人群静了一静,少顷,有一人出列,手执笏板,躬身行了一礼,“臣兵部尚书方湛,有事请奏。”

兵部?郁瑶眼角一跳,不由认真打量她。

她大约年过五十了,头发花白,身形富态,堆着笑的皱纹里,写满了城府与世故。这便是季凉所求之事的事主,前线常年粮草短缺,军备不足一事,与她脱不开干系。

郁瑶看着她,心里自是不满,面上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方爱卿且讲。”

这方湛是老臣了,在朝堂浸淫多年,奏起事来驾轻就熟,开篇先提西北战事,再谈兵部近来做了哪些成绩,不知是顾及太凤君的忌讳,还是考虑她初涉政事,不懂得太多,并不与她深言,看似侃侃而谈一通,其实言之无物,若当真概括,传达的意思无非是“一切都好”。

不过话里话外,还不露痕迹地将她吹捧了一番,若是换了初登大宝,不谙世事的小皇帝,大约是要被捧得浑身舒泰的。

郁瑶与她客套了两句,心里猜测,让刑部的黄逍燕传的那些话,大约是带到她的耳朵里了,她今日才如此主动示好,只是她还看不明白郁瑶与太凤君之间的走势,因而还陪着小心,并不急于表达忠心,给自己两边都留着退路。

她这样想着,向人群的后面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