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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洲 虚骨生莲 645 字 2022-10-17

“因为他是我的师父……”栖洲轻声道,“是我的至亲之人。”

有一高山,名为子虚。子虚山顶终年寒彻,积雪皑皑。山巅有一道观,观中有一道人,他一人独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劳作只为温饱,其余时间,他都潜心修行,参悟道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山顶有几颗松树,一方水池,池水终年不冻,池边有一小洲。一日晨起,道人走出道观,看见洲上立着一只白鹤,那鹤身姿挺拔,茕茕而立,浑身雪白,只有翅尾带了些许墨色。道人走到小洲边打水,那鹤便立在那,只静静看着他,不闪躲,也不害怕。

道人问:“你到这来,是饿了么?”

鹤不语。

道人又问:“还是这山上寒冷,让你无所定居?要是冷了,便随我过来烤火吧。”

鹤不动。

这一人一鹤僵持一阵,那鹤竟突然屈起腿,如蹲下一般,缓缓将腿收入了蓬松的翅羽中,它伸长了脖子,用细长的尖喙,轻轻敲了敲道人手中的拂尘。那双柔和的眼睛便定定地凝视着道人,许久也未偏转。

道人明白了它的意图,笑道:“我不过一个道士,每日读几卷经书,参些许道法,你若想学成得道,我恐怕教不了你什么。”

鹤却仿佛听不懂他所言,只重新立起,展开双翅,腾空而起。它飞上松枝,又踏过屋檐,继而飞往子虚观上空,随着院内香炉里缭绕的烟气一同盘旋,到最后,他落回小洲旁,用尖喙轻轻碰了碰道人的手。

这一次,道人没再劝他,只道:“相逢有缘,你既执着于此,便留下吧。”

从这以后,子虚观外,除了一松一池一小洲,还多了一鹤。鹤每日清晨便飞入观内,立在道人的坐垫旁,与他共读经,同参悟。道人放下书劳作,他便飞出道观,立在树下水边,静默不动,一待就是一下午。

没人知道这鹤从何而来,连道人自己也不知。他只是日复一日,重复着自己的生活,知道他垂垂老矣,白发苍苍。老去的道人坐在树下,任白雪覆盖了双鬓,他合着眼,突然闻得身边一阵细微的声响,才笑道:“你啊……”

鹤收回了替他拂去白雪的翅羽,仍是谦恭地低头,似是在等他说出下文。

道人说:“我修道一世,最终还是未能如愿。人总有大限,我此生,是命该如此。”

鹤低鸣一声,似是宽慰他。道人却抬起颤颤的手,轻轻摸了摸白鹤的翅膀,笑道:“这么多年,我都没给你起过名字。你总爱站在这里,我也爱看你站在这里。一水一鹤,极为雅致。”

他道:“便叫你栖洲,好不好?”

子虚山的雪将栖洲带来,也将道人带走。空空如也的子虚观,最终也只剩下一松一水一鹤,再没有那个坐在树下,坐忘悟道的老者。栖洲守着子虚观,眼见它被风摧折,日渐凋零、破落。

那个道人没能实现的毕生之愿,终于在数百年后的一声鹤唳中,以薪火相传的方式得以实现。

栖洲之鹤,以自己的绝佳参悟,在极昼之光中飞升,大大方方踏入了储仙台。

这一眨眼,又是百年。

正文 寻故人黑海搏浪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寻故人黑海搏浪来

那位道人从未对这只偶然落入观中的鹤寄予希望,但这只并非凡俗的鹤,却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头池边,陪他走完了短暂的一生。人的生命终归短暂,如是修行一世,却终究未能成正果,那这几十年,说是白白蹉跎了也不为过。

自他走后,这空无一人的子虚观中便多了一位年轻的道长。无人知道他从哪来,又是何时出现在这子虚观中,只是偶尔路过山顶时,能见他立在门外的青松旁,望着子虚观屋檐上的雪,一看便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