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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洲 虚骨生莲 1058 字 2022-10-17

暖风迟日,舒适得正好。辞年已经许久没同贺栖洲一起到山中游玩了,一见到这情景,刚才的旖旎和困倦全都一扫而空,他拉起贺栖洲的手,兴冲冲奔过去,恨不能一头扎进这青山里,最好能修个屋子,住上三天三夜!

一路欢声笑语,两人终于在徐问之的带领下,绕过草丛与树木,来到了他口中那块最适合坐下谈心的空地。它就藏在山谷里,只需要绕过几个弯,便能顺顺利利地找到。

而这里,也真的有一颗巨大的玉兰花树。

这树很高,很大,枝叶参天,仿佛能伸进云里。巨大的树冠像一把撑开的油纸伞,阳光透过绿叶照下来,都能投下一片苍翠的绿影。而此刻正值春日,它开花了。莹白的花朵绽放在层叠的绿叶里,这香气并不浓郁,却淡得恰到好处。辞年使劲吸了吸鼻子,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这花真香,要是我们院子里也能有一株这样的树就好了。”

贺栖洲将垫坐的草席铺在树下,招呼辞年过来吃点心:“你看什么都想要,就咱们那院子,哪种的下这么大的树,真种进去才是委屈人家了。”

几人围成一圈,嬉笑着,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聊着心事。辞年比划着,给两人讲了竹溪村好多故事,谁家的鸡偷偷叼走了谁家的衣服,谁家的狗又把鸡给啃了,谁和谁的闺女偷偷下山卖刺绣……这些乡野间的市井奇闻,倒是徐大人这样的读书人闻所未闻的,辞年说得起劲,他也听得高兴,三人其乐融融。

即使面对着这颗花树时,徐问之眼前总会闪过那人的影子,可此刻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份感情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可能了。听了辞年那么多故事,这小家伙也说累了,点心吃了一半,他喊着干坐无聊,要到别的地方寻个新鲜,贺栖洲笑着任他去了,只叮嘱注意脚下,别摔了跤。

辞年得了允准,一下子就跑的没了影子。贺栖洲看他跑远,便看向了徐问之,温声道:“徐兄带我们来这,不会触景深情,睹物思人么?”

徐问之无奈道:“若是忘不掉,走到哪都忘不掉。要是放下了,在眼前也是一样的。”

说着,他也起身,从怀里摸出那枚已经被攥得发亮的镯子,缓缓走向了身后的花树。这棵树依旧生机勃勃,满树的花儿盛开着,芬芳如故。徐问之在树下站了一会,终于蹲下来,用手轻轻挖出一个小坑。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镯子放入坑中,慢慢将土填好。

送不出去的,便别再惦念了。

一阵风过,花树的枝桠随风摇摆,发出低语一般的沙沙声。徐问之似是从这风吹叶动的声音里听出了什么,他轻轻一笑,抚上玉兰光洁的树皮,轻声道:“你能明白么?”

风声响了一阵,渐渐停止,缀在树上的花朵却趁着最后一丝春风,从枝头跃下,稳稳地落在了徐问之的掌心。

“万物有灵。”贺栖洲道,“这棵树与徐兄有缘,它懂你。”

山崖石壁别有洞天

第七十二章·山崖石壁别有洞天

无名山并不大,算不上巍峨,更谈不了险峻。在西北的群山峻岭中,它显得格外秀气。但就是这样的山,让辞年找回了一丝熟悉感。蜀中的竹溪山,也是这样的一座山,山势平缓,山下人凿了路就能上去,山里有苍翠竹林,有清泉流水。

辞年绕了一圈,渐渐远离了那颗玉兰。按徐大人所言,他与同僚们来到这里,也只是在花树周围活动了一圈,可这山这么大,指不定别处还有更好的风景,这么想着,辞年探险的劲儿就上来了,今天怎么着也得转到半山腰看看,要是有开了的花,还能采上几束,回家继续研究研究口脂香粉也不赖。

毕竟书上说过,那些狭窄昏暗的地方,常常蕴含着宝藏,指不定一会他寻着哪条石头缝往里一钻,又是一个全新的世外桃源。辞年沿着山路走到尽头,碰上了一面石壁,这石壁上没有字,也没有削凿的痕迹,倒有不少杂草,趁着春意疯了似的往外长,这石壁旁余下的土缝都已经塞不下它们了。

辞年拍了拍石壁,又竖着耳朵听了一阵,今日他没戴斗笠,头上顶着那日贺栖洲替他寻来的书童帽,身上却着着一身劲装,这任谁一看,都会觉得这书童不一般,恐怕是个急起来能扛起少爷跑的狠角色。

石壁没什么异常,只是这石壁将山路生生截断。一头是山崖,一头是石壁,中间留下的那条缝,是绝不可能让一个成人走过去了。辞年思索一阵,慢慢蹲下来,看着那小小的缝隙,心生一计。只见辞年后退两步,挺直身子,双手合于身前,凝神屏息,嘴里念念有词,山间很静,除了偶尔传来的几缕风声,几阵鸣啼,就只剩这从辞年口中缓缓淌出的咒语。

再睁眼时,辞年双手一分,随机用力拍上,只一瞬的功夫,他便化作了浑身雪白的狐狸,一溜烟地钻进了缝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石壁之后,是一片从未被人涉足的领域。小白狐狸钻出石缝,只向前跑了几步,就听见一阵水声,那水声由远及近,缓缓飘来,有水的地方,必定会有更加丰茂的草木。辞年想都没想,立直了尖耳朵,顺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撒开步子跑。

他肚皮贴着草地,跑得飞快,绕过好几棵参天大树后,终于嗅到了一阵水草独有的气味。辞年想都没想,一闭眼,一纵身,从草丛里飞了出去。下一刻,白狐没了,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年便从路边的灌木里窜了出来,他稳稳落地,脚下踏着的土地上,恰好有一块小小的光斑,辞年顺着光斑抬起头,却发现这石缝之后,是一个被山壁围成的天坑。

山石四面环绕,极高极险,也不知这地方存在多久了,悬崖峭壁上,竟能斜斜生出巨大的树来,而且这树不止一棵,它们一丛接一丛,将天坑顶上洒下的阳光切割分裂,边城一块又一块光斑。辞年顺着阳光的足迹,往远处看,这天坑底部,竟天然有一处水池,池子很浅,却清澈见底,池水被阳光穿过,像一块碧透的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