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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洲 虚骨生莲 1058 字 2022-10-17

“每半个月,你会从长安给我寄一封信,我收到之后,就会给你回信,你告诉我这鸽子很厉害,一日之内就可往返,所以我每次收到了,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写了回信,然后让它飞回来。直到我收到你寄给我的最后一封信。”辞年道,“那封信无论是从字迹还是语气,都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我收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贺栖洲道:“是哪里不对劲呢?”

“你上一次的回信里,说只要长安下雪了,就会给我画一副画,可那日鸽子飞来时,信筒是冰凉的,还有水渍,你却没给我画雪景。”辞年道,“如果你能给我写信,为什么不能给我画画呢?我展开你寄来的信,一张张比对,才发现,不只是画,连一些字的细微处也有了变化。”

“很厉害啊,小神仙。”

“我当时心想,你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让你不能脱身,没法给我画画。”辞年拨弄了一下衣角,“一想到这个,我就开始担心,如果连你这么厉害的人都被困住了,那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事,你怕我因为收不到你的信担惊受怕,所以让人给我写信报平安。”

辞年突然一皱眉,认真道:“但是这样我不会觉得平安。”

贺栖洲乖乖点头,承认:“我确实是这样的心思,但我并没有危险。”

“我收到信,就立刻提剑上了山,把妖气清干净,狠狠揍了竹青们一顿,逼它们做保证……然后,我带着你送来的那只鸽子,收拾了东西,一路往长安走。”

贺栖洲问:“你出发时,带了坐马车的银子吗?”

辞年摇头:“我没有坐马车,马车太慢。我让鸽子在前面飞,我跟着它跑。人的腿跑得太慢,我就四条腿跑……”辞年还没把话说完,手就被贺栖洲攥住了,那人捏了捏他的细瘦的手腕,眼神里透出担忧的神色:“跑这么远……伤着了吗?”

“有一点点,我找了个地方睡了一天,已经好多了。”辞年一咧嘴笑了出来,却没抽回自己的手,“我到长安后,一路跟着鸽子,找到了一个院子,可院门的牌匾上写的是将军府,我心想你那个官不叫将军,应该不是你的家。刚想走,又不知改走哪去,我思来想去,只能把想问的全都问鸽子了。”

一听这话,贺栖洲都乐了,他道:“你还能问鸽子呢?”

辞年立刻道:“我还在你院子里跟鸡吵过架呢你忘了!”

贺栖洲忙道:“没忘没忘,不敢忘!”

“我打听了好大一圈,才将来龙去脉打听个一二,鸽子们告诉我,你因为让一个叫什么……丞相的官欺负了,所以被关了起来,但是我问它们你被关在哪里,它们也说不知道。但他们知道那个欺压你的人住在哪,我当时心想,我一定要抓住那个什么相,以德服人!”辞年说到这,又举起了他的拳头,贺栖洲笑得眼都弯了,他赶紧用双手包住辞年的拳头,一叠声应着:“是,然后呢?”

“等我到了那什么相府,就发现这地方的人实在是太多,那么多人盯着,我要是冲进去揍了他一顿,岂不是太显眼了!而且,他刚欺压了你,我就来揍他,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为你出头的,我又见不到你,万一他背地里记恨上你了,再给你使绊子怎么办!”辞年一本正经地分析着,分析到一半,还不忘从桌上抓一颗蜜饯塞嘴里,“唔,所以我又向相府屋檐下的鸟打听消息。”

原来这些来龙去脉,都是辞年从一只接一只的鸟儿嘴里打听出来的……人总觉得自己是万物之长,做了些事,总觉得天不知地不知,却没想这一切都在天地生灵的眼中,推不掉也脱不了。贺栖洲听到这,都打心眼里佩服辞年的聪明。

“等我打听清楚了,我才知道,这人有个天大的秘密,就藏在他的枕头里。还有那后院里,有一个设在地下的宝库,鸟儿们天天都能看着有东西运进去。我心想,你也是做官的,怎么你就没那么多东西?既然如此,那他那这些东西必定来路不正。”辞年分析得头头是道,“都是当官的,一定最怕皇帝了!那我就把他的东西全都翻出来,翻到宫里去,让皇帝看看他的宝库里都有什么大宝贝,再看看他枕头里都藏了什么要紧的秘密!”

说到这,辞年疑惑道:“所以那枕头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合着忙活了半天,这小狐狸根本不知道枕头里藏了什么东西,他只是凭着想出口气的打算,一步步分析,最终得出计策,将这些东西一股脑扔进了宫里,这狐鬼精怪,本就善于隐匿,更何况他们在宫中铺垫多时,丞相大人早就被吹捧得忘乎所以,不辨东西了。

天时地利人和,哦不,狐和。贺栖洲心里想着,竟笑了出来:“那些事,都是小事。”

“怎么能是小事!”辞年道,“你被关起来,我见不到你,这就是大事。我在村子里时,想了无数见到你之后要做的事。你说过长安很大,那你一定得带我逛逛街市,要请我喝好茶,吃好吃的,长安的衣服一定也漂亮极了,你得带我去买!可我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不仅什么都没有,连年夜饭都只有这个……”

辞年说到这,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委屈,他摊开手,让贺栖洲看着掌心那颗小小的杏干。贺栖洲捧起他的手,轻轻吻走了那颗通红的杏干,柔软的唇瓣擦过掌纹,辞年一哆嗦,脸却比手心更滚烫:“你干嘛……说不过就说不过,不要这样吓人。”

“我高兴。”贺栖洲语气轻柔,他捧起那只白净的手,将它贴在了脸颊上,手心毕竟是手心,没法和细腻的脸颊相比,可那微微发抖的手,还是在这凛冽的深冬夜里,捂热了他胸膛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能在长安见到你,我高兴。能在大年三十与你一道,我很高兴。”

辞年不知这手该不该抽回来,他前倾着身子,看着贺栖洲的脸,那人眼底有光,是垂顺的睫毛也挡不住的光,小狐狸动了动手指,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空气过于黏着,竟把他粘在这,动都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