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李德仁已死,姜家也慢慢没落,他也还是会愤怒恼恨。

“可是你现在已经登基了,昭陵的万里河山都在你的脚下,殿下你现在还在害怕什么呀?”

沈柏轻声问,眼神懵懂的看着赵彻,“沈家在昭陵只是,我爹一生为官两袖清风,名下连多余的房产地契都没有,他一心都扑在昭陵的黎民社稷上,陛下既然要重用他,为什么又要防备他呢?他明明只是一个马上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啊。”

啪。

赵彻手里的酒杯被捏出碎痕,他的眸底浮起戾气,闪过杀机,因为心底最阴暗丑陋的一面被沈柏毫不留情的揭穿。

沈柏感受到了危险,却并不觉得害怕,她看着赵彻,神情变得悲悯,喃喃道:“陛下有那么多影卫死士,也明知道会有人要伺机谋害肱骨之臣,为什么不肯护他的家眷周全呢?”

上一世沈柏给赵彻做了十年的臣子,当然知道帝王术最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恩威并重,沈孺修对赵彻是很忠心,但他太刻板仁善了,所以他不能像沈柏那样,对世家大族做出赶紧杀绝的事。

赵彻放任世家大族那些人杀了沈珀,是想挑起沈孺修的仇恨,这样才能更好的为他卖命。

这是皇家常用的手段,赵彻能走到今天,自然深谙此道,但这手段付出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的命。

因为是骨肉至亲,沈柏才能更加深切的感受到痛意。

沈柏喉咙发哽,眼眶也发热发红,和上一世很多时候一样,她感觉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像是没有心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明明坐在万人之上,掌握着无数人的性命,享受着无数尊贵荣华,但他孤寂至极,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信赖倾诉。

酒杯碎裂,赵彻的手掌被划伤,有殷红的血顺着手掌流下来。

沈柏下意识的起身,掰开赵彻的手,用自己随身带的绢帕帮他把伤口缠上,然后她蹲在赵彻面前,抓着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陛下,沈家和顾家永远都会是你忠心不二的臣,我爹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如果陛下愿意的话,请给我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我会替陛下肃清幕后那些有异心的人。”

酒劲儿正上头,沈柏浑身都在发热,掌心甚至沁出薄汗,烫得惊人。

已经太久没人这样抓过他的手对他说话了,赵彻一颗心也滚烫,连血液都沸腾起来。

深吸两口气,他回握住沈柏的手,心脏不知被什么撞了一下,呼吸都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