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黑漆漆的,赵彻没吭声,外面风声更大,整个屋子好像都晃动起来,沈柏虽然不安,却并不害怕,想到赵彻现在才十九,还没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淬炼,沈柏自顾自的判定是赵彻害怕了,把洗脚盆放到地上,折返到床边。

暮祀客栈房间的床不像昭陵的床设有床榻,沈柏摸了一下,床沿没人,赵彻睡到里面去了。

沈柏试探的问:“少爷,小的可以斗胆睡你旁边吗?”

赵彻还是没有声音,沈柏脱了鞋壮着胆子躺上去。

床并不宽,沈柏一躺下,左胳膊便和赵彻的碰到一起,入秋有些时日了,衣服加厚了一层,过了一会儿,沈柏还是清晰感受到赵彻身上温暖的体温。

和躺在顾恒舟床上不同,沈柏没有心跳加速,反而觉得很安宁平和。

上一世下朝后,赵彻经常单独把她留下议事,有时讨论太激烈忘了时间,宫门落了锁,她和赵彻就一起在御书房通宵,好几次沈柏醒来都发现自己和赵彻并肩躺在软塌上休息。

沈柏对付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所有手段都是赵彻手把手教的,她其实性子很直,硬碰硬吃过很多亏,起初全靠赵彻护着她,不然她早就被那些老狐狸弄死了。

从她入仕起,赵彻就对她说,他想要打磨一把刀,那刀要锋锐无比,且只为他所用。

他极有耐心的耗费多年时光,一点点打磨掉沈柏身上的棱角,用悲壮的号角声和血肉一点点淬炼打磨出沈柏的锋芒。

顾恒舟死后,赵彻将沈柏召入御书房,讳莫如深的看着她说:“沈柏,你是朕耗尽心血好不容易才打磨出来的一把刀,朕需要你。”

那是赵彻第一次肯定沈柏的能力,也是他第一次向沈柏示弱说他需要她。

可顾恒舟死了,沈柏的心脏也被挖空了,胸腔只有一个无形的血洞,风从里面穿过,凉得刺骨。

那时沈柏对他说:“陛下,臣之所以能成为你手里的刀,是因为有顾恒舟这块磨刀石,现在石头被人打碎了,我这把刀也注定要锈烂了。”

给越西的降书其实只需要周珏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是沈柏那晚在御书房,磕了一千两百三十二个头向赵彻求来的。

她不知道去哪儿给顾恒舟收尸,但她想看看,杀了顾恒舟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一世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翻涌,沈柏没什么睡意,躺了半天觉得冷了,听见旁边赵彻呼吸匀称,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偷偷摸摸伸手想找被子,手腕突然被紧紧扣住:“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