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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阳传 蓝云舒 949 字 3个月前

李靖仿佛看出了阴世师的不以为然,向他欠了欠身:“将军恕罪,下官也知空口无凭,此事难为。因此,下官原是打算去江都禀告陛下的,只是到了长安方知,南下之路已是险阻重重,这才不得不来打扰将军。将军明鉴,李渊若图谋不轨,必定会直取长安,将军若不未雨绸缪,拿下李家亲族,日后让他们里应外合,长安必然危矣,将军又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当然,若是李渊并无不臣之心,将军错拿了他家亲眷,那也都是因为下官诬告所致,将军不过是尽忠职守,无论是陛下还是李渊,都怪罪不到将军的头上来,所有罪责,自然该由下官来承担!”

阴世师听得心里一动,这话的确有几分道理,自己若不动手,的确可能犯下杀头的大罪;若是动手,就算错了,后果似乎也不会太严重;不过话说回来,李家到底树大根深,自己仅仅因为李靖的一面之词就把李家人都抓起来……只怕到卫留守那边都说不过去吧?

他心里的念头来回转了几圈,到底还是摇头道:“哪能让郡丞你担这么大的干系?不过依郡丞之见,此事若是李家的谋算,如何才能揭穿他们?我等也能出师有名。”

李靖不慌不忙地含笑回道:“那也容易,让人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他压低声音向阴世师说了几句,阴世师的眉头顿时高高地挑了起来,半晌后才点头:“容我想想谁去合适……”

空旷的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日光从东边的窗户里透了进来,隔着薄薄的窗纱,在地上染上一道道暖黄色的痕迹。

片刻之后,阴世师方抬起头来,向外头沉声吩咐:“让郭校尉过来回话!”

…… …… ……

京兆府和柴家都在光德坊,相隔并不算远,当郭校尉心事重重地离开京兆府,走到柴府附近时,却发现柴府门前已停满了车马。他心里吃惊,上前一问,才知道是李家和柴家的各路亲族长辈都已赶到了。

门口负责给人引路的柴家小厮已忙得头晕眼花,却还认得郭校尉是自家大郎的好友,忙上前两步,苦着脸行礼:“校尉若是来找我家大郎说话喝酒的,可否改个时日?今日您看……”

郭校尉正色道:“我是奉阴将军之命而来,有事跟你家大郎商议。”

小厮“啊”了一声,但见郭校尉面沉如水,知道他不是玩笑,忙带着郭校尉去了离主院最近的议事之处,随即便飞一般地跑向了院子。

主院里,柴家的各路亲友都挤在外头堂屋之中,众人神色各异,说的话却都差不离:婚姻之事,不可儿戏,一个婢妾难产死了算什么大事?孩子不还安然无恙么?大郎怎能因为这种事情就断了姻亲?

柴绍先前还解释了几句,此事并不仅仅是因为婢妾之死,而是李家的人从没把他放在眼里,从头到尾对他都只有算计和欺瞒,他固然是对不住李家,却也实在消受不起他们的恩情了,何况李三娘也不愿呆在柴家,他又何必再纠缠不休?不如一别两宽,各寻自在。

亲友们哪里肯听他的?自是追问的追问,劝解的劝解。柴绍越听越烦,到后头索性只断然道:“我意已决,请各位过来,只是做个见证,还诸位请不必多说了!”

他一挥手,自有下人端上了托盘,里头是一式三份写好的放妻书,“我已画押,回头便会让人送去县衙一份,望各位知晓,自今日起,两家姻亲已断,再无干系!”

柴家人哄然一下,议论声叹息声劝说声愈发响亮,只是面对着神色冷峻的柴绍和托盘里那满篇勾画如刀的文书,这些声音就如礁石下翻涌的浪头,看着势头凶猛,却终究撼动不了冰冷的岩石。

这些声音自然也传进了里屋,屋里的李家女眷各个都变了脸色。她们也已劝了凌云半日,凌云却始终一言不发。如今外头柴绍居然撂下了这样的决绝之辞,难道事情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面面相觑之余,她们都看向了四娘和五娘,这姐妹俩平日能言善辩,此时却显然也已经词穷,神色茫然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见众人看过来,还是五娘起身道:“我去找找夫君,让他再劝劝柴大郎。”

众人自是点头,这种事原是连襟出面最妥当,偏偏跟柴绍关系最好的段纶恰巧不在长安,也只能由赵慈景出面了。

赵慈景此时并不在屋内,而独自站在院子里,五娘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背影,缓步上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赵慈景原是在怔怔出神,被这一拉,才回过神来,看着五娘苦笑着摇了摇头:“五娘,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我会去跟柴大郎说一声,你也去陪着你三姊姊吧,陪着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