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陈番问罢,胡九彰不由眉心微捻,他思索片刻,目光在陆地与海洋之间扫过,眉心的皱褶反而渐渐平复了。

“不后悔。我还会回来的。”

他沉声说着,目光随之投向海的一边,面上忽而显出些许笑意来。

“再说时至今日再说后悔,也已经太晚了……”

作者有话说:

码出这章文字的时间是七月十一日,到这里已经是存稿的最后一章了(ㄒoㄒ)七月份的工作远比想象中忙,需要经常出差加班,本来以为进入七月能保持每周三更,但没想到写出这章就花掉了将近一周的时间。从这章之后不会断更,但因为没有存稿,可能会变成每周一更或者每周两更,感谢一直看到这里的小伙伴/(ㄒoㄒ)/~~我会努力在九月前把这篇文写完的

第111章 肃王的忠心

天宝十四年十月,深秋,红枫似火,却总好似带着点滴萧瑟意味般,笼罩在一片火红枫树中的平洲大都督府人烟冷清,已然不见往日辉煌。

随着安东都护府大都督的权力被皇帝一步步移交到安禄山手中,肃王在北方的日子,也愈发不好过了。

肃王李琮,唐明皇李隆基的第四子,在他的诸多兄弟中,他本是处境较优的一位。李琮的生母华妃在后宫之中分位不低,而他本人更是幸运的抓住了每一个能在父亲面前展露身手的机会,以至于唐明皇在自己众多的子嗣中,对他这个儿子的印象,一直都还算不错。

开元十三年,李琮受封肃王,领雍州牧,从此在地方任上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他封王那日另还有六个兄弟与他一同受封,本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然而这一个“王”字,为他开启的仕途之路,却并不好走。

开元二十五年,三王谋反的惊天大案仿佛一声惊雷,将李琮从开元盛世的美梦中震醒。

当时的李琮只知道,二哥与两个弟弟绝不可能对父皇生有二心,更何况是谋反!当时的二哥李瑛本已是太子,又何苦要勾结兄弟入宫行反贼之事呢?这本就是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事,可事情就是这么突然的发生了!在李琮看来,这显然荒谬到了极致。可一夜之间,太子李瑛被废,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也在同日被废为庶人。

惶恐之中,年轻的李琮连夜入宫去见生母华妃,想弄清这事实真相,怎知母亲只说了一句,“你看这事后,何人受益便好”,李琮便瞬间心惊胆寒。

太子地位看似稳固,可他却并非宠妃所生。开元二十五年,那时父皇宠爱的妃子,是武惠妃,而太子之位一空,那么显然,最有可能因此受益的,便只能是惠妃自己的儿子。惠妃会对太子出手,这动机显然也已经足够。

可更叫李琮感到心寒的事,却是这三王被废之后。

他本以为这三人被废为庶人,已经是最终的责罚,即便是想要摧毁一个皇子,那么这样的责罚也已经做到了极致。可怎知,三兄弟被废之后,居然又接连被害,他们或是被无端罪名刺死,或是死于非命,总归这三人,居然没有一个安然活过当月的!

李琮本已肝胆俱裂,可当他在朝会上听父皇谈起此事时,父亲漠然的神情,才真真好似一柄利剑,直刺入他心口。

什么父子之情、兄弟之义,到头来都抵不过两个字,权力。

李琮本也是个有心气儿的皇子,可自从太子李瑛被废后,他的心气儿也散了,只在自己府中规规矩矩的过日子,竟然也顺利升迁,做了镇守一方的安东大都护。

可到任安东的肃王已然与过去不同,打那之后,他心头便好似时刻悬着柄利剑,执剑者便是他的父皇。而他只能匍匐在皇权之剑的利锋下,谋反那两个字,他这辈子都绝不敢牵扯。

肃王正是这么一个人。

对内,很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心,而对外嘛,若想要挑出他的过错,那也是万万不可。

自打前太子李瑛被废后,肃王李琮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从那之后他心里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父皇。哪怕是闭上眼,他都能看到明皇赐死太子后的冷漠眼光。而对那冷漠之人的恐惧与敬慕,又直接把他从里到外死死控制着。

在安东大都护的任上,肃王并未作出什么特别的成就,且就连会为人诟病的过错,他都从未犯过。与其说他是安东大都护,不如说他就是个花哨的摆设,他好像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偶尔施展手段,做些事出来,可真要到了关键时刻,他又会不自觉的缩回头去,把大权拱手让给下面那些外臣。说到底,虽然他人在安东,可那一片心,还留在长安的皇城中。

他始终认为,揣摩出皇帝的心意,才是自己这个亲王最应该做的事。

所以对于安禄山,肃王的态度一直很明确。

安禄山受宠,他便对安禄山热情,且不单是安禄山一人,就连安氏麾下诸将,肃王也从没亏待过。

大抵便是因为如此,安禄山始终觉得,肃王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天宝十四年十月,就在安禄山起兵反叛的前一个月,自幽州而来的使者带着珍宝礼物和一封亲笔信,赶到了肃王位于平洲的官邸。只是安禄山的使者是打死也没想到,这位一向对安禄山顺从的软骨头亲王,这一次居然有了骨气!且还不是心血来潮突然耍威风的那种骨气,而是直截了当,斩钉截铁的。

安东大都督府的正殿大堂内,使者将信件双手呈到了李琮面前。已至中年的李琮面上带笑,伸手将那信件接过。但随着纸张舒展,那信中字句在他眼底一一掠过,李琮先是感到后脊一凉,但紧接着他的血液就跟着好似被点燃了一般,在体内暗自奔涌沸腾起来了。

他先是不动声色的将那信件一下下折回了原样,眉头紧锁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正是要将那信件原样交还给呈信之人,可就在那信纸与使者的指尖相碰触的一瞬,李琮忽然震声开腔,把他面前那使者吓得脸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