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哪一坛?”祁淮问他。

他压根没听着,手上木然地挖着地,实际心思早就飘得远远的。

祁淮用铁锹压住他的铁锹,他急急回神,抬头:“啊?”

却发现祁淮为了方便挖地,将繁复的长袍给掖进腰间,衫袍上还有泥点,不拘小节的模样,更像个少年郎……

祁知年真不是觉得祁淮老,而是这样的祁淮陡然没了距离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英国公,不再是需要毕恭毕敬的长辈,而是可以平视,可以幻想,甚至是可以喜欢、钦慕的人……

“还没睡醒?”祁淮无奈。

祁知年一个激灵,吓得再也不敢看祁淮,他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今天的他,到底怎么了!!

祁淮弯腰挑了一坛,托在手心,对他道:“尝一点,用过晚膳,便早些睡,还有些事情,明日我们再说。”

反正人已经抓回来了,祁淮此刻心很安。

祁知年糊里糊涂地“哦”了声,其实什么也没听进去,眼睁睁地看着祁淮再把坑填好,眼神也飘飘的,祁淮将坑填好后,只当他又在发呆,牵着祁知年的手回了上次祁知年泡温泉的石室。

园子里的下人在知道他们过来后,便已经去将晚膳准备好,此时见他们俩往石室去,也早已将晚膳在桌上摆好。

祁淮令人去取几套漂亮的酒具来,让祁知年自己选。

祁知年才醒醒神,选了套琉璃的,他还道:“喝梅花酿,就得用琉璃盏。”

“是,酿酒时候也得专门用琉璃坛子。”祁淮顺着他的话说了句,语气格外纵容。

祁知年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心又跳了下……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挑好酒盏后,祁知年主动为祁淮斟酒,也火速给自己倒了杯,本想说些祝酒词,抬头就发现祁淮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话又回到肚子里,闷头就干掉大半杯的酒。

随后便辣得直接吐出舌头,辣得眼泪也掉了几颗:“怎……么……这样辣……”

祁淮既觉好笑,又心疼,倒了茶水给他:“此处酒窖里的酒放着少说也有十几年,从未开启,你还挑了个最烈的。”

祁知年欲哭无泪:“我当时只顾着闻味儿好了,想要酒香淳厚绵长的。”

刚要接过茶水,又低头咳了几声,祁淮起身,坐到他身边,伸手揽住他轻轻拍着后背,祁知年大半个身子被他圈进怀中。

于是……

祁知年咳得更为厉害。

他能确信,这回不是因为酒太辣,或许是因为心太“辣”?

偏祁淮又拿着茶盏到他嘴边,哄道:“喝点。”

祁知年的脸涨得通红,猛地将祁淮推开,拿起面前的酒盏就喝,一杯全部灌进去,眼泪再次辣出来时,才知道有多不对劲。

祁淮哭笑不得:“只是叫你尝尝那个味儿,可不是叫你贪杯的。”

祁知年想说,他真的没有贪杯……

从前做梅花酿时,做出来的酒甜丝丝的带着花香,酒并不烈,他就是一时贪杯喝上整一壶也跟喝甜水似的,哪能想到这次会这般。

而他兴许是回来的路上受了风寒?

否则怎会全身发烫?尤其脸,还有那心跳得奇快,一定是生病了!

祁知年忽然就撑着桌面站起身:“我,我要去睡觉!”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理直气壮。

多睡觉,病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