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梁锦又燃起希望来,贪得无厌的再问:“那现在呢?”

现在……何须问也没认真想过,现在跟从前好像是不大一样了,从前心里空空的,脑子里也是空空的,现在,好像多了些什么,使他像是乘了水的容器,有些圆满了。

梁锦死死盯着他,等着他思考出个结果,等了半晌,他又觉着结果不重要,只要他能有机会去争取:“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我不为难你,真的。你也不要为难你自己。”他去拉何须问的手,摩擦着:“真的,我不在意。”

他说不在意,反倒让何须问愧疚起来,一张白得没有朝气的脸有了血色,不自在的抽出手,岔开话题:“老夫人前日传我,让我安分守己,要多劝你歇在谭青瑶屋里,尽早有个孩子。”

这该是害羞了,梁锦止不住的激动,想站起来跳几下,却抑制住了,发誓一样:“我不喜欢她,不想与她同床共枕。”

何须问不明白,天下哪个有钱有势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

梁锦又说:“要是从前,我肯定是愿意的,但如今我心里有了你。”

“你放心,我不介意的。”何须问想他原来是担心这个。

“可是我介意!”梁锦略有心酸:“我觉得对不住自己的一颗心!”

何须问似乎是明白些了,又思虑起别的来:“那孩子呢?你总要有个子嗣的。”想替他打算着,也算报答他的一片真心:“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们家考虑考虑。”

“我现在也想不出法子。”梁锦无可奈何,实话实说:“反正现下我是不愿意的,往后再说罢!”

他不愿意,何须问也不想多劝,终究是他们家的事儿。说到底他也是为了自己,何须问心里是有些微高兴的,原来被一个人在意着,是这般开怀的事。

何须问探他一眼,发现他长高了些。比第一眼见他时,更像个男人。那时候梁锦掀了盖头,何须问看到他,正如传言说的那样倜傥,可有些孩子气,非要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同自己说话,话语间总是无限的纵容。

十五那天,梁府声势浩大的在祠堂里摆开阵势。何须问平时偶尔也来祠堂,作为梁家的孙媳妇来给列祖列宗烧香添灯,他只把这事当成个活计来做,很难有敬畏之心。

可今日他同梁锦站在一起叩首祭拜,梁锦严肃的神色,使他第一次觉得庄严起来。

宴席是摆在水廊上的,女眷们坐在一起,男子们坐在一起。落座时何须问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是梁锦来拉他,让他和自己一起坐在子孙一辈的男亲里。

何须问正有些不自在,一错身就见李氏冲他点点头,那意思是让他安心。人一多,何须问便又做起了哑巴,席间同梁瑄梁远寒暄了几句。

梁锦被梁老太师叫到上桌去喝了两杯酒,陈夫子也在桌上,梁锦怕夫子告状,便揉圆了自己说了好些尊师重道的话,哄得老太师和陈夫子多喝了几杯。

丝竹声闹了一天,梁锦终于找着了机会带何须问出门,正要退席,就听李氏叫他:“锦儿,你要上哪儿去?”

梁锦连忙上前:“孩儿要带须问去大明河放河灯呢。”

中元习俗要放河灯,豪门公卿们也难得会带着女眷们出门游玩,李氏看他那样子是要单独带何须问同行了,也不拦阻:“街上人多,你们可要小心些,早点回来别贪玩儿。”

“多谢母亲!”小两口恭敬的应了。

老太夫人看了不乐意,正眼也没瞧何须问,只吩咐梁锦:“你带青瑶也去,趁此机会带她逛逛去。”

李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老太太:“锦儿带青瑶也去罢,她自来大京,还没有机会出去逛逛。”

“孩儿知道了。”老太夫人下令了,梁锦也不好拒绝,况且谭青瑶近日十分懂事听话,她细心,吃穿住行上有时候梁锦没想到的,她都替何须问打算到了,让梁锦也不免生出点恻隐。

怕街上太挤,梁锦同何须问都没带丫鬟,只带着东逞,谭青瑶是女子,怕有不便,就带了杜翠。也没套车,出了府就往大明河岸去。

已是掌灯十分,街上的酒楼铺子都还开着门,难得各家年轻的女孩儿们都能出门,好多小贩都摆了摊卖一些廉价的胭脂水粉,还有些女孩子喜欢的精致玩意儿。

最多的自然还是卖各式河灯的了,有普通荷花的,也有鲤鱼的,小小一盏,精致好看。梁锦从架子上挑了一个兔子的手提灯笼,送到何须问面前:“好不好看?”

白白胖胖的一只兔子,粘了两颗红色的水晶做眼睛,也算精致了,何须问倏的就笑了,印着璀璨的烛火,把梁锦看得心惊:“喜欢么?”

何须问也不扭捏,接过灯笼的握杆儿,对着梁锦眯起眼睛:“我要了!”

梁锦见他这可爱霸道的样子,赶紧让东逞拿来钱袋,从里面拿了个最大的碎银子,看着能有三四两的样子,递给小贩,小贩看得一惊,慌忙摆手:“公子,这太多了,一吊钱就够了!”

“让你拿着就拿着!难得我夫人喜欢。”

小贩往他身旁晃眼一瞧,还以为那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就是他口中所指的夫人,可再一瞧,花灯等分明是在另一位清艳出尘的小公子手里。小贩有些摸不着头脑,手在衣摆上蹭蹭,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