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覆水可收 南冥的鱼 2321 字 2022-08-26

可惜他上辈子最后也没能做个潇洒的人,反而活成了它的反面,被困在家族这处狭窄的浅水里不得动弹。

幸好这一世他不再有什么家族,只有从小教他武功的父亲。父亲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里担任长老,和门派其他人也算不上亲近。

他在父亲去世后出了几次任务,算了算还清了门派给过自己的资源,便迫不及待地脱离了那个门派,准备一个人在江湖逍遥自在。

任杭之这次来找覆月教的人,一是想要满足父亲生前的心愿,二则是对这个教派怀着点好奇的心思。

覆月教虽然算不上魔教,但和正统门派相比,教众更加我行我素无所顾忌,也出了几个行事风格知名狠辣的人物。

他和一个覆月教普通小卒把酒言欢过几天,在他喝醉时得知了这个裁缝铺的暗号,恰好便利用上了。

当然说是暗号,其实也并非什么严格限制的秘密,通常只作为更快的一个传信通道,比起正儿八经去覆月教门前递拜帖效率高了一些,否则也不会被人喝几口酒就随便泄露了出来。

一天后,裁缝铺的消息传到了覆月教。主管外事的林堂主看着手下送上来的信,思索了片刻。

林堂主年事已高,从秦渊刚继任教主时便辅佐他了。任弘来这个名字倒不算陌生,说他是秦渊年轻时的至交也不为过,如果不是后来一些原因,他本来也该是覆月教的人。

不过秦渊退位之后行踪不定,只有他的儿子,也就是现任覆月教教主秦与峥能联系到他父亲。

林堂主在覆月教后山的梅林处找到了秦与峥,覆月教教主喜欢在梅林处练剑,倒是与他冷肃的性格不那么相符。

“任弘来?我知道了。”秦与峥听完林堂主的汇报,只当是家父故友之子的平常拜访,打算找时间传信给父亲便罢了。他挥手准备让人离开,突然顿了一下。

“你刚才说,他儿子叫什么?”秦与峥慢慢问道,声音里无端带了一丝冷意。

“他叫任杭之。怎么了,教主?”林堂主有些诧异于教主突然而来的情绪。

“没什么,你退下吧。”

林堂主离开后,秦与峥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任杭之……杭之。他一挥手,泛着寒意的剑光闪过,三尺远处一棵梅树拦腰倒下,带起远处一阵鸟雀拍着翅膀起飞的声响。

杭之……啧,真是让人反感的名字。

第2章 似曾相识是故人

五天后,任杭之从客栈小二那里收到了消息,称秦渊请故友之子来覆月教一叙。任杭之从从包裹里拿起一把通体纯黑的剑,目光落在剑旁边的信上半晌,把它留在了原处。

他几周前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意外发现了这柄剑,剑身古朴大气,剑柄处用银漆龙飞凤舞刻着一个字:渊。

当时剑旁边还放着一封信,任杭之透过纸背看出是父亲的笔迹,又没有题头标明是给谁的,便干脆拆开看了。信的口吻像是父亲的自言自语,如果说自言自语有个对象的话,那人便是秦渊。

任杭之大概知道秦渊和他父亲的过往,无非是至交好友分道扬镳的常见故事,因为尚不到反目成仇的程度,在江湖上大抵连个说书戏码都算不上。

秦渊和任弘来少时意趣相投结为好友,然而意趣相投是体现在喝酒闲谈、看书比剑上的,而不是更深层次些的行事观念上。

秦渊出身覆月教,如果说现在的覆月教只是行事多有出格,彼时的覆月教和魔教也没有太大区别。而任弘来曾是天清派的外门弟子,核心武功没学多少,正统门派一板一眼讲究仁慈的理念倒刻在骨子里了。

随着两人在江湖行走日久,矛盾也越来越明显。后来秦渊成为覆月教教主,刚接任时并不服众,为此做了几件手腕狠辣的事,其中一件牵扯到了任弘来在天清派时熟悉的师弟。任弘来终于无法接受,和秦渊大吵一架后再也不相往来。

然而在那几个月之前,任弘来偶然结识了一个隐世许久的铸剑高人,拉着秦渊一起把两人的剑交给他打磨重铸了。秦渊佩剑不能离身,送去的是自己剑法初学成时的第一把剑。铸剑师只有任弘来的联络方式,秦渊的剑便也留在了他这里。

任杭之声称把剑交还给秦渊是任弘来的遗愿,其实也不准确。任弘来的那封信表意很含混,有对年少时不懂理解好友处境的后悔,有对于自己做事原则的坚持,也有看着秦渊逐渐使覆月教被江湖所接受的欣慰。

任弘来最后也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以剑为借口在双方都日暮之年时再见秦渊一面,就因为一场伤寒突然去世了。

任杭之没那么多顾忌。他读得出父亲那封信绕来绕去的话背后,透露出来的全是对故友的怀念。既然没什么深仇大恨,怀念谁就去找谁。父亲没来得及,他可以代替父亲去做。

但他临行前还是没带走那封信,那里面有太多父亲私人的想法,他可以替人去点到即止地说一句怀念,却不能越俎代庖地剖析他每句心声。

任杭之来到覆月教所在的山下后,拿出剑说明了一声,便被人带到了大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