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棠默不作声地搂紧陆晔的脖子,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像忽然不好意思一般,慢吞吞地放开陆晔,又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
陆晔看着江知棠的小动作,没忍住笑了,微扬着嘴角轻轻揉着他露在外面的白发,知道不是因为生自己的气,他心里就突然踏实了很多。
“知知,出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这还是江知棠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这样脆弱的情绪,陆晔担心之余,心中还有冒出一个小小的念头,这是不是意味着……知知有那么一点依赖他了?
江知棠埋在被子里,犹豫着没说话,一方面是因为他从来没和陆晔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另一方面是……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声音有点难听。
陆晔看出江知棠的犹豫,凑到他旁边不要脸地学小傻撒娇,脑袋拱了拱他的颈窝,“知知,告诉我吧,好不好?”
江知棠被陆晔闹得脖子有些痒,往旁边缩了缩,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
“你以前不是总问我为什么不带你回家吗?”二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其实还没正式见过双方父母。
陆晔是因为和家里闹翻,从出道以来就没回去过,结婚之后虽然有些缓和,但他和陆父的脾气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倔的要命,两个人谁也不愿意低头,陆父又一直不愿意接受他喜欢男人这件事,他也不想带江知棠回去受气,陆母则根本不爱管他们父子之间的破事,一心只想着演戏以及和陆父过二人世界。
说白了,陆晔一直觉得他们家就是典型的“父母是真爱,儿子是意外”。这些他都和江知棠说过,除了因为自尊心作祟,不愿意提起父母的具体情况,只说父亲做点生意,母亲是艺术爱好者。
但江知棠却从没和他讲过自己家里的事情,逢年过节还都要一个人回去,把陆晔孤零零撇在一边,从来不说带他回家给父母看看,让陆晔总是没什么安全感,觉得哪怕领了证,江知棠似乎也可以随时抽身离开。
江知棠顿了顿继续说:“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跟着妈妈,后来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再之后妈妈和齐叔叔又有了妹妹。”
“从那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妈妈笑起来很好看,只是她从来不对我笑。她爱钢琴,我就以为我弹钢琴会让她开心,一个人偷偷学了很久,在她生日那天给她弹了一首‘给母亲的信’,可是她听完只说了一句话,‘以后别碰我的钢琴’,但妹妹长大之后,她却会手把手教妹妹弹琴。”
江知棠想起当时的情景,鼻子又有点发酸,他埋在被子里摇了摇头,又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有陆晔在他旁边,自己变得比以前矫情了许多,明明以前都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哭,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陆晔眼泪就止不住。
“其实我能理解她,她只是看见我就会想起父亲,她一辈子要强,事事追求完美,和我父亲的婚姻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不光彩,而我……”江知棠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则是不光彩留给她的污点。”
陆晔听到这里,心疼地抓住了江知棠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又捂在自己胸前随着自己的呼吸心跳一同起起伏伏,“你不是。”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江知棠每次从那边家里回来,都要一个人去公司练歌了,陆晔以前还以为江知棠是为了躲他,毕竟每次不带他回家,他都要拉着江知棠问出十万个为什么来……
“没事的,”江知棠被那心跳声震得蜷起手指,微微一笑,“我都习惯了,今天就是……嗯,一时没忍住,你要是不突然回来也没什么事。”
“你不需要习惯这些。”陆晔心疼地凑过去,也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江知棠旁边,和他头对着头,“以后也不用习惯这些,知知……你特别好。”
陆晔觉得这话有点肉麻,但还是红着脸说了出来,“你不是什么污点,你是宝贝。”
江知棠被陆晔一句话炸红了耳朵尖,被子里的脸颊也红得发烫,被这句话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晔埋着头,觉得这么肉麻的话都说出来,索性心一横将想说的话都撂了出来,反正他和江知棠都在鸵鸟埋被子,谁也看不见谁,就算脸红成猴屁.股也没人发现。
“知知,我、我以前可能有点犯浑,但以后我慢慢改。啊不对,我快点改,你、你就当我没提过离婚行不行……”陆晔这样都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了,又怕江知棠直接说不行,急急说道,“就算不行,那、那我重新开始追你,追上了你、你就是我的!”
江知棠身上的乌龟壳子渐渐动摇,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问题,“那你到底为什么提离婚呀?”
陆晔动了动嘴,没说话,他想到之前的愚蠢行径,自己都觉得自己傻哔。他那阵子正在外地拍戏,杀青之后满心欢喜回家想和老婆过二人世界。结果江知棠老师一个电话就把人叫去了国外做音乐,两个人为了追求最纯净的声音,找了个远离城市喧嚣、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一待就是三个月。那地方确实是远离城市喧嚣了,也远离了城市的信号,整整三个月,陆晔连江知棠一根头发丝都没看见!
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又不知道回家,一头扎进他们公司就开始进行后期制作,江知棠和他老师一样是个乐痴,做起音乐来什么都顾不上,而自己就像个深闺怨妇一样,一个人独守空房,抱着小傻在家里日日等夜夜盼,连通告都只接近处的,就怕回头江知棠再被老师或者哪个师兄师姐拐走,又见不上面。
结果江知棠这么费心费力搞出来一首歌,还被各种群嘲,陆晔一面披着马甲上网和网友互怼,一面又气江知棠有事也不给他打电话,自己明明是正房,却活的像个摆设!
于是那天江知棠终于进家门的时候,陆晔没忍住自己积攒了三个月的怨气,一时冲动就说了离婚,本来还想让江知棠好好哄哄他,自己再顺便吃点甜头,结果没想到他居然当场就答应了!陆晔当时差点没背过气去……
陆晔想到这里,不禁捂住了自己额头,这个曲折的脑回路实在是太傻了,他要是说了出来,江知棠会不会更想和他离婚了……
于是他用脑袋蹭蹭江知棠的脑袋,开始耍赖,“这个,这个我以后告诉你好不好?”
江知棠见他实在不愿意说,也没再继续问,虽然还是有点小失落,但莫名觉得陆晔提离婚的原因不会是不爱他了。他稍稍将脑袋抬起一点,看见陆晔的脑门,抿着嘴微微笑了笑,“好。”
陆晔抓住江知棠的空隙,伸手将他翻成了正面朝上,江知棠连忙用双手挡住了半张脸。
“怎么了,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