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页

数学差生 破破 18262 字 2022-10-16

第48章 不准打架(3)

于是,我们几个浩浩荡荡地去了派出所。本来可以就地笔录的,但派出所就在大歌歌的对面,警察叔叔嫌这吵,要我们集体去那边休息休息。这还是我第一次进派出所,也没经验,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王姿琪偷偷问我:“不会影响你保研吧?”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我神经更紧张,鼻血也流得更猛了,那真是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我在滚滚的鼻血中想,我那刚到手的保研资格还没捂热呢。张子琴也没工夫管赵孝孝的事儿了,不停给我鼻孔里塞新的卫生纸,天不怕地不怕地朝警察说:“警察叔叔,那人打人。”赵孝孝立马说道:“这是误伤!是你们要打我,我出于自卫才这样的。”我们仨齐声喊:“谁打你了?你哪只眼睛看我们打你了?!”警察一拍桌子:“吵吵什么!”然后开始了漫长的笔录工作。笔录完,警察把我单独叫到一边,说看监控了,两边都有责任。我这要是验伤,也达不到拘留的标准,建议我让赵孝孝赔偿了事。张子琴今晚杀红了眼,听我要接受调解,嚷嚷着要请律师咨询。警察说,你请律师来,顺便也把你们老师叫来,接你们回去。张子琴说:“请就请。”王姿琪立马附到她耳边,让这个得了躁郁症的女人暂时恢复下理智。张子琴听完利弊,立马改了口风,掷地有声毫不丢脸地反水:“我们调停。”警察这回却较真了,非得让我们请学校的老师过来。任凭我们说多少好话,也不答应。“瞧瞧你们还有没有点学生样儿了!”我顶着两团卫生纸,跟张子琴和王姿琪蹲在一起想办法。“要不让同学假扮一下?”王姿琪说。“带证儿啊!”警察在远处盯着我们三个小脑袋补充。“我今天跟我们头儿说我头晕要去看眼睛才请假出来的,这事要是穿帮头儿会把我另一只眼睛打对称的。”说完,张子琴弱弱地瞧向王姿琪:“要不你找找你妈疏通下?”王姿琪垂着眼皮掏手机。这么多年,王姿琪都没要她妈的零花钱,就是为了争口气。现在巴巴地找回去,不仅前功尽弃,指不定阿姨趁机提出一二三四的要求来。我蹲在地上画圈圈:“我倒是认识我们学校一位教授,他应该能帮我们掩护。”“你导师啊?”王姿琪问。“我导师这两天在外地开研讨会呢。我说的是数学之美那个方教授。”“哦!你爸老乡那个!”王姿琪说完,又犹疑地看我,“那你岂不是要冒通知你爸的风险?你爸不会打飞的过来打咱吧?”张子琴刚才都没落泪,这会儿倒是流马尿了:“这都怪我!”“怪个屁啊!要怪也怪赵孝孝!”我说道,“而且我有不惊动我爸的办法。”我摸出手机,看了看方从心的微信。一个下午过去了,他也没给我发信息。估计是被我那莫名其妙一顿骂气得不轻。他本来说话就是那样刻薄,心里又不是真那样想的,我何必较真呢。早不骂晚不骂,非得挑今天骂。现在求人家办事,没脸了吧?他说的没错,我可真像那盆含羞草啊!我看了看旁边两个殷殷看着我的朋友,再远远看了看站在警察局门口焦急等待的苏旭,在心底叹了口气。没皮没脸就没皮没脸吧。我捧着手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打电话。方从心倒是接得快:“喂。”“喂。”“你怎么还没到家做题?今晚不是没课吗?”我听他好像没有生我气,就壮着胆说:“我在跟我朋友在ktv唱歌。”“哦。还有人受得了你唱歌。”“……”沉默了会儿,他在电话那头说,“对不起,我开这些玩笑又让你不舒服了吧?”我连忙摇头,一想到他也看不见,连连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来大姨妈了,心情不大好,解题发挥了一下。但你相信我,我对你,对任何人都不玻璃心的。”“哦。”“看在我给你做饭 为人真诚的份上,你能原谅我今天口出狂言吗?”方从心却不直接回答:“你猜我今天中午吃出了什么?”“什么?”“一个酱料包。”“是吗?”“上面还有个梅姐的商标。”“呵,好奇怪啊。”“晚上我在梅姐那里吃的晚饭。29块钱,撑死我了。”“是挺实惠的。”“所以看在你给我做饭 为人真诚的份上——”“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沐浴更衣 焚香三个时辰给你做米其林大餐——但,但我现在有点急事,可不可以求你帮个忙?先赊个账?”“什么忙?”“方教授在家吗?”“在。”“你能不能让他带着学校的证件来一趟交一区派出所?”“怎么了?”方从心语气一下子凝重起来。“我被人打了。警察说,要老师才能接走。我导师不在,别的老师估计不会来,来了也怕影响我保研资格。”“林梦!”方从心的怒吼声都快穿破耳膜了。我委屈巴巴地说,“你不来就不来嘛,吼我干嘛……”“这么大的事你是怎么等到现在才说的!你给我乖乖等在那里,不要怕,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到!”说着,他就挂了电话。五分钟后,方从心果然带着方教授风风火火地到了。方教授好像是直接从被窝里被挖出来送到这儿的。身上一套深蓝色的丝绸睡衣还没换,见着我,很没有师德地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肯定是个人物,想不到这么快就让我见识到你的风采了。”我们仨站成一行,缩手缩脚地说:“教授好。”方从心越过他爸,一把把我拉过去了,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除了鼻子还打哪儿了?”我忍着他把我的脸揉成胖头鱼:“没有了。”方从心拍拍我的脑袋,左右四看,大声嚷着:“谁打的?谁啊?”

方教授在旁边不满地说道:“你不要搞得跟黑社会一样嘛。警察同志,你跟我说说,是哪个玩意儿打我的学生啊?”我们仨一下子底气就上来了,手指头齐刷刷地戳向赵孝孝:“就是他!”方教授问我:“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是!艺术学院的!不过已经毕业了。”方教授说:“毕业了更好办事。你还不让何小平来?”“爸,他在来的路上了。”王姿琪悄悄问我:“谁是何小平?”“是他的法务。”我说。“那这个帅哥是谁?”张子琴凑过来:“就是我跟你说的林梦的男朋友。”王姿琪瞪大眼睛:“我去,你男朋友是方教授的儿子!林梦你可以啊,上次还跟我说数学及不了格,现在都已经保驾护航坐上直通车了!”“什么什么数学不及格?”张子琴饶有兴趣地问。“就是——”我横眼过去:“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张子琴:“现在不讨论这个,难道要我们讨论赵孝孝为什么找那个斜眼女吗?!”我说:“你们随便讨论。我插嘴阻扰算我输。”没过多久,那个传说中的何小平也光临了派出所。何小平矮矮胖胖,眼睛小小的,像尊弥勒佛。一到场,他先是很有派头地扫了一圈,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我们面前,停在王姿琪那儿说:“你就是林梦吧?你欠我们公司的钱什么时候还?”我弱弱地举手:“是我。我才是林梦。”何小平瞧了瞧王姿琪,又瞧了瞧我,再看了看方从心:“哟,不好意思,之前小方总说,是个有点黑的小矮个儿,我以为是她呢。”这是哪个野鸡学校里毕业出来的法务啊!一张嘴就得罪俩,靠谱吗?很快,何小平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这张嘴是管用的。在他的帮助下,赵孝孝欠了我一屁股莫须有的医疗费。于是,比刚才更庞大的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出了派出所。派出所门口,不怕死的苏旭拦住了脸色比锅底还黑的方从心,问:“你是林梦的男朋友吗?”方从心就以一副“你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老子现在没心情和你说话”的烦躁眼神看了看他。“谢谢你过来帮她。”方从心看我:“你新宠啊?”“不敢不敢,嫩草塞牙。”我卑微地说道。王姿琪窜出来了:“怎么了?”苏旭关心地伸头:“你没事吧?”得到肯定回答后,苏旭指着方从心说,“主管让我在这里等她男朋友要钱。”说完他又看我:“林梦姐姐,刚才你说你男朋友很有钱,等下会来付钱的。”旁边何小平插嘴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们没追究你们ktv的责任算是你们的幸运了,你们还敢来要钱——”没等他说完,方从心就从钱包里刷刷刷掏出来几张粉色票票说:“是,对不住,刚刚忘了。”我连忙扑过去抽回一张:“不用那么多。”钞票在我手上停留了01秒,又被王姿琪夺走了:“这里服务员全靠小费活着的。大风天你让人家在外面等这么久,有钱人难道不给点小费吗?”说着,她就把钱塞到了苏旭手里。妈的,在空中扔一团棉花都不见得飞得走,哪来的大风!有异性没人性,说好的你付钱呢?!

第49章 不准打架(4)

然后就是各找各妈各回各家。王姿琪刚回来没来得及找房子,暂时住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就和张子琴一起走了。苏旭也回了ktv继续工作。我刚刚体力运动有点大,在派出所又吸了一宿的二手烟,现在只想回家洗个澡,但方从心说要带着我去医院看看。我不愿意,说他小题大做,方从心又说不去医院也可以,但是必须让我回他家,因为他奶奶早年间去西南支过教,跟当地土著学过一些医道偏方,让她帮我看看,他也好放心。我还是不想去。方教授打了个哈欠说,我爸妈把我托付给他们,现在又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心里有愧,要打个电话给他们道歉。我想了想,说,那我还是去吧,对身体小心一点总没错。方教授说,那我们既然照顾得好,这电话也就不打了。于是,我们仨带着何小平往方从心的家走。我也不晓得何小平为什么跟着去。因为方从心已经直接跟他说,你可以回去了。何小平就戗说你这个渣男怎么把我当成餐巾纸用过就扔,边说边含情脉脉地跟方从心眨了下眼睛。然后他就在方从心的默许下,大摇大摆地上了车。要不是这个眨眼的含油程度直逼鲁花,我都开嗑他俩的社会主义兄弟情了。开车至方从心家所在的别墅区,冯老师已经披着外衣在楼下等我们很久了。见到我们下车,冯老师焦急地迎了过来,对我嘘寒问暖一通,见我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哭笑不得地向我转述方从心把方教授拉出来救人的场景。方从心声称我在外面被人打变形了,吓得方教授着急忙慌衣服都没换就赶去救火了。“还好还好,没有变形。我想林梦要是变形,不就成了林林夕了吗?”冯老师捂着嘴哈哈地乐。今天这事儿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虽然是个意外,但打扰到这么多人我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对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拼命地笑了笑。到了屋内,冯老师取下我塞在鼻内的纸团,说那是非常不科学的做法,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冷敷袋要我敷在鼻梁上,尽管已经止血了,还是得仰着头多敷一会儿,又嘱咐我今晚不要做运动刺激毛细血管,尽量保持冷静就好了。方教授说,我给她出几道数学题思考思考,心就自然静下来了。可以,但没必要,方教授。你都不知道我面对数学有多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好在方教授只是说说而已,在方从心的驱赶下,方教授回房间休息了,回去之前他对着方从心冷笑:“我是不是你们口中常说的工具人?该我出场时就催我催得要死要活,我碍事了又一脚踢开?”何小平心有戚戚地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的。方教授走后,冯老师给我盛了一碗温凉的桂圆八宝粥,让我敷完后吃。老人一般睡得早,今天为了我熬那么晚,我催冯老师早点去休息。冯老师故意学着方教授感叹工具人的样子,两手叠在后面幽幽地飘走了。等两位长辈一走,我也没什么形象好计较了,立马把冷敷袋一扔,抱着碗就喝起来。我本来担心张子琴,光顾着喂她,也没顾得上自己的肚子,今晚又是追跑又是被打的,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大概是我吃得太狼狈,方从心都没忍心说我,只是捡起那个冷敷袋,帮我摁在鼻梁上。我说不用敷了,方从心说要谨遵医嘱,我说那我自己拿吧,方从心说奶奶让你半仰着头,你一手举碗一手拿勺,是用脚拿这个吗?我就只好端起碗来飞速地往嘴里倒。等我几口吃完放下碗,何小平在我正对面,支着头,贼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方从心接了个电话暂时离开了,客厅只剩下我和他两人。为了不冷场,我说:“今晚谢谢您了。这么晚了让您为我跑一趟。”“应该的。您是我们公司的客户,我帮着维护客户利益就是维护客户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一说客户,我就心虚了。我又把上次在方从心那儿没问明白的问题重新提了出来:“我这点钱对贵公司来说算什么,哪值得您兴师动众。”“嗐,不是钱的事儿。”“我听方从心说,好像和党派什么的有关系。”何小平点头:“确实。”他从餐桌上拿出两个调味料瓶,一左一右地放好,说:“我们公司有两个派系,一个派系是大方总,一个派系是小方总。大方总是小方总的堂哥。小方总就是方从心咯。”我不禁想到了九龙夺嫡的故事,正襟危坐道:“我懂了,为了利益两人不顾兄弟情分对着干了,是不是?”何小平“嗯”了下。“那现在大方总和小方总,谁占上风?”何小平指了指左边的调料瓶,五官聚在一起叹了口气:“当然是大方总了。那简直是对小方总的无情虐杀,有时候欺负得太惨,我们手下人都看不下去了。”我嘴巴张成了圆形——平日里方从心在我前面光鲜亮丽吆五喝六的,没想到他在公司这么惨啊。我看他这战斗力不说稳赢,怎么也得混个势均力敌吧?“你们大方总还有没有点人性了?自个儿弟弟还虐杀。”何小平:“你别激动。冯老太太说了,你不能激动。”他摆摆手,又叹了口气,苦哈哈地说:“商场如战场,怎么可能兄友弟恭?我给你看看哈,前一阵子大方总给我们群发的那封邮件,啧,我都想替小方总撂挑子不干了。”说着,他把手机掏出来,翻了一会儿,示意我看。这个来自yukefang的邮件是这样的:下周一为本人和爱妻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公司特决定放假一天。请大家怀着美好的祝福,共度美丽的假期。下周一来公司加班的人,辞退处理。若有紧急且重大事务,请找公司万年单身狗方从心。不要骚扰本人。谢谢。

落款是个英文名:rick我凝神读完:“嗯——怎么说呢,和我想象中那种刀光剑影的邮件不大一样——关于党派利益您能说得再具体一点吗?”何小平皱了下眉头:“这你还看不出来啊。在我们公司,大方总代表的是老婆派,小方总代表的是没老婆派,老婆派老是在公司里嘚瑟,讽刺没老婆派没老婆疼。”什么老婆派没老婆派,我还老婆饼没老婆饼呢。我说:“你能正经点吗?”何小平信誓旦旦地说:“我哪里不正经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大方总是妻奴,自打结婚了后在公司天天秀恩爱,这家公司的名字还是她老婆的名字。”“木木木木?”“嗯,合起来就是林林嘛。起公司名字时,小方总还不大乐意,不过好像被大方总用什么办法说服了。不过那时他俩还没那么闹腾,有话都好说,后来么大方总确实有点嘚瑟,明里暗里都嘲笑讽刺小方总。”“你们这是单身歧视,单身狗怎么了?单身狗吃他家粮了还是喝他家水了,犯得着这么怼人么?”我站起来骂道。“说了你别激动。”何小平把我按回椅子上:“本来单身狗也不至于这么被嘲笑的。主要是吧,我们公司在大方总的舆论宣传下,连新来的保洁阿姨都知道小方总暗恋一女的好多年了,连个屁都没敢放过,这才被大方总嘲笑的。”“啊”我想起了佟筱,“方从心应该是有所顾虑吧。”“确实是。那女的好像有个男朋友。听说男朋友隔三差五地在网上o一些两人吃饭的照片,整得跟个美食主播似的。”我心说世上怎么还有跟徐正一样无聊的男人,每次来我们学校蹭饭手机还咔咔咔拍一堆照片,说是回去啃理工大学的菠萝炒玉米这种黄色废料时可以拿出来回味回味。何小平掩面感叹:“哎哟,你说说,我们小方总累不累!苦不苦!惨不惨!”我连连点头:“累 苦 惨。可是,这跟和我签协议有什么关系呢?”“怎么没关系?在大方总日积月累的刺激下,小方总终于火山爆发,真的要辞职不干了。这么一搞大方总有点慌,问他干嘛去,他说做数学老师去。大方总就开玩笑建议以公司的名义聘请他兼任数学老师,给他按补习时薪发工资。前提是他不在长宁大学这项目上撂挑子。因为他一撂挑子,大方总就得扔下老婆顶替上。他老婆刚生完二胎,他走不开。哪知道小方总来真的,还即刻给自己放了大假。”我终于晓得了,合着我才是工具人,我就是两人相互下的一块大台阶呀。我暗戳戳地问:“那时薪大概是多少钱?”“我一个法务怎么知道这些?”“你一法务不还给我发催款单了吗?”“哦,也是,大方总说我太闲,让我亲自抓这个项目。”何小平伸出一个手指头,说:“这个数。”我说:“一百一小时啊?”何小平摇摇头:“no no no, 一万一个小时。”难怪当时方从心给东西给得那么大方那么土豪,我嘴巴又圆了:“我,我有这么值钱吗?那——那我要是和方从心狼狈为奸一下,年入千万不是梦啊。我要的不多,去三个零就可以了。”“嘿,精明。不过这事儿本质上和你没关系,小方总这些年为了照顾成家的大方总,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这么几年也不容易,大方总只是借坡下驴,换个方式变相补偿下小方总罢了,谁还在乎真上课还是假上课啊。”“哦——”我还沉浸在那巨额的时薪带来的震惊中,只听何小平话锋一转:“但这个事儿后来又有点变化。”“怎么了?”“大方总伺候老婆坐月子什么的,日常事务比较繁杂,公事私事一搅和吧再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等看到合同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是被小方总诈了。小方总那是拿公款到长宁追老婆去了。他暗恋的女的就在长宁大学,他怎么会撂下长宁大学那项目不管呢。所以这个钱,大方总不打算给了,还催着我要客户的补习费,也就是你的钱。嘿嘿嘿。那催款函就是大方总让我发的。不好意思。”“啊!那一千万一眨眼就那么没了?”“是呀,煮熟的鸭子就因为那女的飞了。可惜。”何小平晃了晃脑袋。我眼睁睁看着发财分赃的机会就这么没了,肉痛得不行,禁不住说:“事情都坏在这女的在长宁上了。我觉得你可以找找她,让她暂时转个校,价钱都可以谈,回头项目结束了再转回来。”何小平愣了愣,抱拳:“你真是商业奇才。”“过誉了。你晓得佟筱的吧?要不要我给你她的联系方式?对了,方从心说,佟筱没有男朋友。”刚才还滔滔不绝的何小平一时没反应过来:“佟筱是——?”“就你们家小方总喜欢那个,叫佟筱。我听方从心亲口跟我说的,说是有什么误会。”“真的?”傻了半天,何小平问出两字。我说:“不会有假的。方从心都让我偶尔搞点暧昧刺激她了。”何小平那张大饼脸一乐,意味深长地说:“呵,你们够有情趣的。他瞒了我不少事啊。”我摆摆手:“你不能怪他,他也才知道。你说他一北大的,连喜欢的人有对象没对象都搞不明白,还为此被人欺负。要我说也是活该。”我顿了顿,“没有帮你们大方总说话的意思哈。我对事不对人。”何小平笑得更欢了:“确实,确实。”“哎,你们公司两个帮派,你站哪个派啊?”“我跟我老婆正分居,我现在算是骑墙派。”跟何小平聊了这么久,我也不拘谨了,抱拳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这时,接完电话的方从心进来了,见我俩聊得正欢,非常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严肃地问我:“他跟你说什么了?”

何小平朝我眨眼。我心说我当然知道方从心也是要面子的嘛:“没什么,他说他老婆分居的事。”方从心奇怪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有的老婆,我怎么不知道?”何小平拍拍屁股起来:“嗐,这不瞎聊天嘛!”我就很震惊地看着何小平:“你骗我干嘛?”“看你单纯,随便骗骗。”“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你猜。”何小平嘻嘻地笑,转头对方从心说,“哎哟,不用你赶,我现在就去楼上睡觉。别客气别客气,我自个儿带了身衣服过来,啥也不用给我准备。哎呀这几天酒店住得我一个不舒服啊——”说着,何小平摇头摆尾迈着张嘉译的步伐上楼了。等他上楼,方从心说:“以后你和他少说话。”“为什么?”“人的生存法则之一,不要和掌握太多秘密的人走得太近。”“为什么?”“掌握很多秘密的人要么嘴巴守得牢,要么会打听。你觉得他是哪种?”“后面那种?”方从心点头,“你看你脑袋空荡荡的,也不会拐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你和他说得越多,他套走的信息就越多。”“没——有——吧。”我回想了一下刚才透露了什么秘密没有,脑子转过来了,“你说谁脑子空荡荡的?”“你看你这反射弧还不承认你脑袋空荡荡。”方从心嗤笑了一声,桌边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站在窗边对我说:“今天这事怪我。我之前不想让你去做他们俩的恶人,才拦着你没给她打电话。要是那时打了电话,事情也不至于闹成这样。”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几秒才明白他说的是张子琴和赵孝孝的事。见我没说话,他又走过来两步:“你也是,赵孝孝那么多人可以打,怎么就偏偏打你呢?你就是太实心眼儿——”“你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我被人打就是我错啊?”我揉了揉鼻子,“好朋友打架我们总得去拦着。王姿琪有人心疼,被人抱走了,我没人心疼我就得被打,什么道理?”方从心眼神一黯:“我没那个意思——”“我这么说也不对。我怎么没人疼?你看你就对我挺好的,大晚上特意跑来捞人。方从心,谢谢你,要没有你,我们几个今晚还不知道怎么过呢。”方从心大概是个顺毛怪,我这么一说反而就低下头喝水去了,也不像以前那样什么话都要找点刺儿来怼怼了。我顺着话说:“要不你喜欢我吧?”“噗——”唉呀妈呀,值当你吓得喷水的吗?!“你慌啥?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也不知道何小平说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但听他意思,你单恋佟筱挺久的了。佟筱那难度系数确实有点高,竞争对手过去现在未来都少不了,你受的罪老长老长的,追上了也不见得省心。要我说你换个人呢?打个比方我这款的,一定很好追,追上了也很踏实。”方从心拿纸擦嘴,一声不吭。喂,一句话不说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至少说一句“你也不比佟筱差”的奉承话,让我下得了台啊。我清了清嗓子,只好自己给自己垫话:“不过,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要找看上去安全一点的。除非刘昊然哭着喊着非要我嫁给他,我就勉强调整一下我的标准。”方从心把那团纸扔向我:“做梦去吧你!”可不就是做梦,我难道还真能指望你喜欢我呀。可是,你不喜欢我,你让我乖乖在派出所等着,让我不要怕;你不喜欢我,你捧着我的脸问我还伤哪儿了;你不喜欢我,钞票唰唰唰地给苏旭花。我才不要这样自作多情。“我要回家。”我意志消沉地站起来。“太晚了,在这儿睡吧。”我看看他。“客房。”他补充说道。“难道我有一丁点误会要上你房睡的意思吗?好歹你这是城中大别野,我还是知道别野的客房数量的。”“那你坚持回去干嘛?”我灰着脸说:“我姨妈巾没带。”方从心脸色一滞,挠了挠头,很不自在地说:“我车上有。”我很惊恐地看他:“你怎么还有这种恶趣味?”方从心又是一副恨不得来打我的样子:“昨天你在我车上,把你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了,也没捡干净。早上我送我爸去学校,我爸帮我捞出来的。”我脖子一缩:“那谢谢方教授了。”方从心瞪我,我背脊一挺:“看你避之不及的样子,姨妈巾是什么污秽之物吗?!我看你上了北大,学的还是封建糟粕。女性地位的提高真是任重道远啊——”嘿,方从心还是第一次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呢!最后,方从心还是送我回家了。因为我一想到要和方教授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就浑身不自在。“我爸又不会吃了你。”“你不懂。你想想你隔壁住着一个杀手是什么感觉。”“”来自方从心的o:想来想去,开心的成分多一些。毕竟最难的时候她想到了我。她说让我考虑她看看。我温水煮的青蛙可以吃了吗?

第50章 不得怀旧(1)

到了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万籁俱寂的深夜,我给王姿琪发信息,她果然和张子琴待在一起。我问她张子琴状态怎么样,她就语音电话拨过来了,说张子琴在厕所偷偷哭了一会儿现在睡着了。“张子琴提了一嘴,问你能不能不要赵孝孝的医药费了,或者她补给你。不过她说完就后悔了,不让我跟你提这事。”“为什么?”“赵孝孝艺术学院毕业后不是一直没找着工作么,家里也是普通人家,这么晃荡一年了,挺自卑的,两人早就渐行渐远了。赵孝孝不过是把分手这个步骤提前了一段时间,只是他的吃相太难看了点,不然还是好聚好散的。”王姿琪顿了顿,“到大四了,谁还谈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恋爱?”我漱了漱口:“看她在派出所咋咋呼呼恨不得把赵孝孝吃了,关起房门来她还是心软。”“毕竟爱过。”“我象征性收一点点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做错事的人不付出代价。那钱我也不敢用,回头捐了去。”“嗯。我也是这个意思。”说完这个话题,王姿琪另开一个,“今天那个从天而降的救星真是你男朋友?”“不是。我要有男朋友瞒着你干嘛?”“他喜欢你吧?”“别胡说。人家有喜欢的人,好多年了。佟筱,认识不?”“没听过。不过我觉得眼神不会撒谎,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一个母胎solo说什么眼神不眼神?你先把自己那点事儿整理清楚就行了。”说完我就打了个打哈欠。“跟你谈过恋爱似的。”“切。早点睡吧。我快困死了。”我准备挂电话,没想到王姿琪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林梦,有时候自作多情也不是坏事,万一是真的呢?你别因噎废食。”挂了电话,我栽在床上想,哪里来的万一啊。我在自作多情这事儿上栽过不少跟头,闹出过不少笑话来。人生这么漫长,时间大浪淘沙,所有的喜悦 愤怒 难受 悲哀都像细沙一样,在奔腾不停往前走的日子里沉淀下来,成为不见天日的河床。只有尴尬时光,你随时扭头回望,都会看见它飘在水上,像一层脏兮兮的黑石油,不会自行腐烂,也不会被岁月分解。只要你稍微一回头,它就跟嗅到了营养一样,张牙舞爪地从你脑皮层里冒出来,让你垂死病中惊坐起,哆嗦着给自己点个蜡。就像现在的我,本来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一想起那一件件令人难堪的往事,就禁不住尴尬得双手双脚都蜷缩起来。我念初二时,有个没落的童星转到我们班,我一直没怎么在意,直到某一天,这个风云人物似乎一直目光灼灼地偷看我。这绝不是我的幻觉。我的同桌提醒了我。连老师也发现了异样,叫他答了好几次问题,他才勉强收回目光。但下了课,他照样有意无意地把目光飘向了我。我猜他肯定是喜欢上我了。这令我紧张又生出一些探索的欲望。于是我那天表现得格外淑女,连去厕所都不愿。因为淑女是不能和厕所联系起来的,所以这一下午我只在那里坐着,辛苦地憋着尿,优雅地喝着水,说话也柔声柔气,笑起来更是情不自禁地捂嘴。那天是他值日,我故意等到很晚。他扫我的座位时,我本应站起来的,但他像是触到了什么机关一样,瞬时弹得老远。我站起来指着桌子底下的纸团让他扫一扫,他涨红了脸迟疑了很久。我心说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像书上所说的那样惊慌失措么?然后我就听他慌慌张张地说:“你的裙子——你看看你的裙子。”我转头一看,原来是我的裙子被我塞在内裤里了,因为教室靠厕所,我又坐在后排,被他同样从厕所里出来 跟在我后面的人看见了。这一整天投来的关注的目光,不过是一场笑话。后来高一一开学那会,我去图书馆借书时,也有过别人给我塞纸条 让人怦然心动的艳遇时刻。拿着纸条娇羞地走出图书馆,绕过一群又一群嬉戏打闹的同学,一路思考我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并脑补出接受或拒绝的各种剧情,到厕所偷偷展开一看。是“你裤子拉链开了”七个大字。再后来高考完的暑假,发生了一件自作多情的极端事件。我们泰溪高中虽然是个小镇,但重教兴学,学校狠抓成绩的同时又狠抓早恋。情侣们为了防止暴露,谈恋爱堪比地下党接头。像我们这种没谈恋爱的,就以为大家都在好好学习。哪晓得高考一过,地下党迎来解放,涌现出一批又一批的对象来。这种风潮导致像我这种形单影只的人分外可怜。于是,毕业的一场场大聚会就变成了四五个单身狗抱团成一个小团体分别聚了。我和徐正就是这么熟起来的。因为我和徐正将来都要到长宁来上学,以前又是同班,自然就聚到了一起。不过那时的徐正说话时阳光热烈,安静时又隐隐透着一种忧郁,完全没有现在的二皮脸气质,而且人高皮肤又白,显得很干净——说实话,在高中,哪怕大学,男生干净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品质了。我心里其实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徐正这样的人还单着。后来徐正带我们这个小团体去和另两个单身小团体搞大聚会唱k。徐正坐在麦克风支架前,预备要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唱《小酒窝》,尽显苍凉。他拿着话筒,问:“在座的女生难道没有一个愿意和我唱这歌吗?有酒窝没酒窝的女生出来支持一下呗。”我脸颊一侧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我猜他是向我喊话求助,就自告奋勇地上去了。大家吹起口哨又是鼓掌。我倒是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对他摆着手说:“不唱了不唱了。”他朝着大家喊:“你看,都被你们嘘回去了。快出来个人,再不出来我找有酒窝的点名了昂。”

结果大家集体喊我的名字,我只好又上去合唱了。一曲唱毕,徐正说:“唱得不赖。难怪黄毛说你有个好嗓子。”“我以前看黄毛和你一起打过球。”“我俩是好朋友,可惜后来他没上学了。那时他常跟我提你,我其实挺想和你结交的,但你——你那会儿不是出事了嘛,就没敢和你套近乎。再后来我就转到别的班去了。”于是他领着我找了个空位,坐在一起继续聊。“黄毛以前喜欢过一个女生的,走之前还让我好好照顾她。”“谁啊?”我问。我从没听说黄毛喜欢过谁。他又是打工又是打架的,到了学校就是睡觉,后来改邪归正后忙着补课,也只成天跟我和几个交好的男生凑在一起,哪有时间看别的女生?徐正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我低头往嘴里塞了块西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颗西瓜子卡在喉咙口,我坑坑地咳起来。莫非他喜欢的是我?“其实没有他的嘱咐,我也会照顾她的。”为了压制那有可能让我错过重要信息的咳嗽,我拧开桌上那瓶依云拼命地喝水,只听徐正淡淡地说:“毕竟我也喜欢她。”我因为过于震惊,来不及倒气,一口水直直地喷在了他的脸上。现在想想,我喷水的力度可比今晚方从心喷得强多了。喷完后,我作为贫民窟女孩,第一个想法是那么贵的水我怎么给浪费了呀。然后我才深感羞愧,连忙找纸擦,好在坐他另一侧的女孩子及时从包里翻出了一包纸巾。他接过来,轻声说了声谢谢。我在旁边抹了下嘴吧,急着追问:“那,那你怎么不早点跟她说啊?”他低下头:“我觉得我这样做对黄毛很不仗义,就一直没敢告诉她。可是我想通了,感情这个事并没有先来后到。”他安静了几秒钟,又道:“我得说明,我并不是因为我们即将要去一个地方上大学,赶潮流才跟她表白的。我喜欢她真的很久很久了。如果她听到我的话后,也愿意回应我,明天十点请她务必准时出现在易生商场的光明电影院,我在那里等她。”我擦。跟周杰伦歌里唱的那样,爱情可真是一场龙卷风呀,把我吹得晕头转向,都不知道把我刮到何方了。这天晚上回到家,我辗转难眠。徐正的告白实在太突然了,搞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一边怨念他留给我回应的时间太紧,一边又偷偷地想,喜欢一个人很久是什么感觉啊。我没有心上人,像个寂寞的空房间,如果有人真挚地敲门,我是很容易开门的。我想,门外那人要是把“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多唱几遍,没准我也能开。天蒙蒙亮时,我想起这阵子恶补的言情小说里,那些痴情男主们一往情深深几许的经典场面,暗自地将自己代入了女主,我咬着被子甜甜地笑,甜甜地睡过去了。

第51章 不得怀旧(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