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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陆姝瑶还带着几分天真与不谙世事,乍然听说自己的身世,虽然心里舍不得辞别母亲、兄嫂,但听说侯爷、夫人因知晓她流落在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还听说她还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盼着她回去,且侯府老太太想她都想得病了

陆姝瑶信以为真,惴惴不安的回了侯府,却不想一脚跨进了狼窝。

从前她并不觉得自己当过商户女有什么了不得的,偏偏侯府最是讲究规矩、体面。她乍入侯府,因着商户女的身份处处被人看不起。上到老夫人、夫人、下到干活的粗使婆子,看向她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带着鄙薄之色。

没学过贵族礼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每逢宴会侯夫人便会觉得她的存在就是在给侯府丢脸。

渐渐的,侯夫人再不肯带她出门,陆姝瑶终日被困在了偏僻的临湖小院里。

陆姝瑶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懂为什么他们接了自己来,却总是冷待她,好像她压根不该存在一样。她天真的想着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那些人才会不喜欢她。于是她背着人发狠,一遍遍地学习规矩礼仪,一站一坐就是一整天但她那个小院,好像成了侯府的禁地,若不是她瘦的只剩一把骨头,高烧病倒在床榻被教养嬷嬷发现了,府里的人恐怕都不会想起她

但这并不是她人生的最低谷,想到后来的境遇,陆姝瑶从心底漫上一股凉意,连看向刘嬷嬷的目光都更冷了几分。

陆姝瑶的目光如有实质,刘嬷嬷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可她抬眼,入目还是对方天真不知世事的模样,顿觉自己想多了。

“姑娘,老奴来迎姑娘回府。”行礼行的有些久了,刘嬷嬷又说了一遍。

同刘嬷嬷一样行着礼的丫鬟、小厮们,嘴上也都跟着附和了一遍,心里却连连摇头。只觉这位真千金人还没回侯府,派头却摆的十足,跟他们充小姐的款呢!

陆姝瑶从思绪中抽离,扶着陆母到上首坐下,才假做天真道:“娘,他们确实是侯府来的?别是拐子登堂入室吧?”

陆母徐娘半老,衣着简朴,冷不丁被女儿拉到上首瞧着这么多人对她躬身行礼,战战兢兢想起身,屁股刚离开椅子,便被陆姝瑶轻轻按了回去。陆母不懂女儿的意思,却也没再起身。

陆闻早就受够了侯府下人的冷眼,顺势附和道,“是啊娘,人家到底什么身份咱们且不知道呢,别回头害了小妹一辈子。”他说着安抚的看了陆姝瑶一眼,意思是“有哥在,别怕”。

陆姝瑶同他眼神对上,鼻尖一酸,险险滚下泪来。

上辈子两个哥哥知道侯爷爹拿她谋前程去了,带着族亲打上了门,硬是要把她接回家。乍一看他们人多、且都拿着棍棒,却远不是侯府护卫的对手。大哥被打断了一条腿,终身残疾,从此在大嫂跟前抬不起头。眼前的二哥好不容易入了学,拜得名师,就为了给她讨回公道,被武安侯下令挑断手筋,再难握笔,永生仕途无望

陆姝瑶闭了闭眼,将心里的戾气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