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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儿是没跟着去龙德殿,否则真应该看看姜侯的嘴脸,她竟然向父皇举荐我去开铺子!本王一介皇子,奉父皇之命去开铺子,像话吗?”

独孤默忍笑安慰:“姜侯也是好意,不想殿下将来被人哄骗了去。”

如今朝中局势渐趋明朗,皇太孙在东宫闭门读书,六皇子才从边疆回来,跟朝中众臣都不熟悉,似也无意笼络臣子,而从前在朝中苦心经营的李慎无缘皇位,将来的储君大约便是从皇太孙与六皇子两人之中选一位出来。

李恪:“我可谢谢她啊。”连小时候读书打他手掌心的皇子座师都没她讨厌,对他的身份全然不在乎,每次都精准的抓住他的短处,坑他从不手软。

真等筹备开起铺子,哪怕李恪对姜不语百般不顺眼,却也没少使唤她,从备货到贩卖,店内掌柜伙计的培训,店铺的装修布置,用他的话来说便是“请教姜侯”,实则花了半个月功夫,从早到晚追着姜不语干活。

姜不语推脱不过,只得手把手教他,顺便与他在市井各处闲逛,让这位从来不曾涉足普通百姓生活的皇子深入了解粮食百货的价格,盐茶布匹、蔬菜肉食,点心糖糕,果子蜜饯,乃至于药店看诊等等,见一样问一样。

李恪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有机会了解这些东西。姜不语不厌其烦一样样讲给他听,从盐水的熬煮到织工织布的速度,绣娘耗时半年甚至一年才能绣成一件精美的袍子……百业百工兴旺的背后,是穷尽人力物力才能促成的盛世繁景。

街市间,百姓们与李恪擦肩而过,以往在他眼中习惯的场景,今时今日却大为不同。

姜不语虽然是个文盲,书读的不大好,抄个家还得借调了独孤默过来把关,但李恪跟她在京里转悠了半个月,颠覆了他前十几年对京城的所有认知。

珍宝阁开业的头一日,李恪从皇帝那儿讨了两坛宫中的好酒,坐着马车亲自前往姜府,预备与姜侯庆贺,他还派人去刑部送信,请独孤默前来共饮。

工部正派人修缮京中的定北侯府,姜不语还未搬进新居,李恪的马车停在姜家门前,见得这普通的小宅子,心下也暗暗佩服姜氏风骨——刚刚跟着抄过两回重臣之家,他内心感慨尤为真切,连带着对姜侯的好感也从谷底一跃攀升之山顶。

亲卫上前去拍门,守门的老仆听说是六皇子,一面让小厮入内通传,一面请他进来:“家主刚刚回来,殿下请进。”

姜家院子狭小,内院的响动外面都听得到,只听得孩童的欢呼声,从前面客院蹦出来个玉雪可爱的童儿,笑声清脆可爱,远远便嚷嚷着:“二爹爹回来了?”到得近前仰头看时,又呆住了:“你不是二爹爹!”又奇道:“你是谁?”

童儿身后跟过来的黎杰遥遥向他行礼,那是姜侯贴身亲卫。

李恪低头,与小童视线相接,顿时惊立当场:“你……你又是谁?”

小童似乎有些不高兴:“是我先问你的!”他的神情与姜侯不讲理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但五官却酷似独孤默。

李恪脑中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姜侯不会是对阿默始乱终弃,生了个儿子吧?

他太过了解二人,姜侯出了名的浪荡,而独孤默凡事认真负责,对感情也不例外,始乱终弃这种事情跟他沾不上边。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李恪。”六皇子来了兴趣,见小童扬着小脖子太过吃力,便蹲下来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小童一本正经的学着大人见礼:“我叫姜麟,你可以叫我麟哥儿。”

李恪联想到独孤默对姜侯言听计从的样子,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未婚生子,于大渊许多世家贵女来说都是不可思议之事,但放在姜侯身上竟不觉得奇怪,大约是姜侯从来纵情任性,出格的事情做的太多,也不差这一桩,竟被他视作平常。

姜不语从外面回来,刚泡个热水澡,便有下人来传话,六皇子来了。她只得匆忙起身收拾,湿着头发迎出来,发现李恪抱着麟哥儿进来,小家伙向她伸手:“爹爹——”在李恪震惊的眼神之下,她习惯性的接过儿子抱在怀中。

“爹爹?”李恪原还想着麟哥儿嘴里的爹爹定然是独孤默,没想到姜侯女扮男装就算了,还无耻的给孩子当爹,顿时为独孤默打抱不平:“那独孤默呢?”

身后脚步声响起,麟哥儿唤道:“二爹爹——”

李恪转头才发现,原来是独孤默过来了,他似乎来的比较急,见到李恪再望一眼姜侯怀里的麟哥儿,小家伙不懂看人脸色,伸手嚷嚷:“二爹爹抱抱。”

独孤默从姜侯怀中自然的接过孩子,神情无比坦然,好像已经做过无数次这种事情,麟哥儿也与他很亲昵,小声跟他嘀咕:“二爹爹怎么才来?小灰好几天不吃饭,太爷爷在给它治病。二爹爹,小灰不会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