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9) 昏昏欲睡

威廉·艾因富特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是啊,我还很年轻,甚至在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看来,我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然而,我却经历过大多数人几辈子都不会经历的痛苦折磨。

有些伤痕,并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痊愈,而是会痛入骨髓,一辈子铭刻在心,最终带进棺材里。)

威廉如此想道,他永远忘不了,流淌在自己背上温热的蓝色血液,任他怎样呼唤自己的爱人,却也没人回答,那一抹有些暗淡的紫色,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还有母亲留下的那封信,奠定了他的婚姻,也激励他好好活下去,做个阳光向上的正派人。

正如那老兵所,现在,已经没什么东西能擅了他了。

每一次杀不死他的磨难,都使他变得更加强大。

坐轮椅的书呆子少年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铁骨铮铮的瓦尔斯塔男儿。

旁边有人在唱军歌,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落在了后面,便跑上去,追上了先头部队。

在湿地中前进,要比在山地中简单许多,空气清新,也不必费力地攀爬翻跃。

一开始还有些新鲜感,但很快进入了一成不变的死循环;

辛苦的行军、短暂的战斗、根本不充足的休息……虫子的鸣叫声令人心烦意乱。

空气湿度很高,胸口中憋着一股闷气,所有东西都在腐烂,一些干粮发了霉,不能要了。

官兵们经常要涉过膝盖深的水塘,湿漉漉的裤子粘在肌肤上,似乎连人都要生锈发霉似的。

威廉在一次晨间例会中提醒各级军官:

“让你们的手下保持足部干爽,一有空闲时间就脱下靴子来,换上干燥的袜子,若是没有袜子,就用布条和绷带代替,

若是长时间让脚浸泡在水里,会烂掉的。”

又是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

威廉跟在一头骡子后面,帮忙整理歪斜的货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汗液的酸臭味儿,和马鞍上晒热的皮革的混合气味。

当上午再次遭到黑枪偷袭,一名掷弹兵下士头部中弹,他的遗体被埋葬在水塘边上,

一位圣堂教会派出的随军牧师,一只印有部队编号的帆布裹尸袋,一块光滑的石头,再加上一片薄木板,这一切简陋的事物组成了一场简单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