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迟父的助理找上门来。

那天下着雨,风也很大,迟安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门面对这个噩耗的。

助理严肃的撑着一把黑伞,迟安然只记得他沉重的语气,被告知迟父胃癌晚期,半年前就在陆续做着化疗,两周前竟成他们最后的见面。

迟安然垂着眼帘,助理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但从他们父子平时的关系推测,许是惆怅更多并没有太多不舍。

迟安然请助理进门说,助理快速地说不用了,告知他参加两天后的追悼会,会上会宣布遗产的分配。迟安然说不必了,助理却坚持迟安然一定要到场,说这是迟父最后的心愿。

唐冉昀抱住迟安然摸着他的头,迟安然愣神了一会儿,竟低低地哭了起来。唐冉昀听他讲自己童年的经历,对迟父不归家的不解和盼望,母亲的日渐消瘦。全部都是对家的渴望。

夜渐渐深了,迟安然拿出迟父给他的那张卡,对着月光喝了一夜的酒。

葬礼如期而至,熙熙攘攘的人迟安然并不认识很多。倒是没见到唐婷婷和她儿子,是助理对他照顾有加,将他带领到迟父的棺木前。

迟安然不知道应该抱着怎样的心情去看他的父亲,很多怨恨和期待已经随着时光慢慢淡化了,连血缘中的父子亲情也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难以割舍。

迟父的律师最后一次工作,他戴着白花,站在堂前宣读迟父的遗嘱,将财产分为三份,一份赠与前妻的父母,一份作为慈善捐款赠与当地的福利院,最后一份留给迟安然。财产分割手续已经在办。

场下皆哗然。谁都没想到陪伴迟父十几年的唐婷婷母子竟没分到一份。

连迟安然都不敢相信,那个恶心他骂他抛弃他的父亲最后竟把毕生的财产留给自己。

律师读完遗嘱便离开了,另外的利益牵连母子也不在场,是有人窃窃私语迟安然才得知,一周前迟父卧病在床,二儿子梓豪因强/奸未成年少女未遂宣告被捕,唐母连夜带儿子逃往国外至今消息不明。

连环的打击加重了迟父的病情,三天前叫律师来医院匆匆立下遗嘱,迟父最终没能等到他的法定妻子和儿子的消息,也没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众人议论后对这戏剧般的结局唏嘘不已,不知道为什么二儿子会那么恰好的在警察家附近租房,又试图对警察的女儿进行引诱,不成竟还想用强,事情第一时间暴露立案,要不是唐母行动快,怕不是已经在监狱里看她儿子了。

迟安然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到家,唐冉昀长吸一口气,把自己这段时间离开去寻找发小帮助,一步步把迟梓豪带入陷阱的事和盘托出。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造成叔叔的离世。”唐冉昀有些忍不住想哭,“我开始的时候没想到会这样的。”

迟安然没说话,唐冉昀特别害怕,看着迟安然走到他面前,做好挨揍的准备的时候,落入一个怀抱中:“我知道你想帮我的。这不怪你。”

“现在世上只有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迟安然又把葬礼上迟父律师给他的信打开,读着读着就湿了眼眶。迟父的字已经不似年轻时有力,颤巍巍地告诉着他事情的真相。

原来娶唐婷婷是因为唐婷婷有一次趁他喝醉了爬上床,迟父以为她是迟安然妈妈就稀里糊涂发生了出轨。

不久后总不着家是唐婷婷威胁他说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无奈只能一次次出去解决这个事情。迟安然母亲知道后不接受迟父的道歉毅然离婚,几年后就病逝了,这也成了迟父不敢提的心结。

生下来的梓豪和唐婷婷被迟父养在外面,唐婷婷威胁他结婚不然就把他的出轨丑闻爆出去,这对迟氏产业是严重伤害。迟父感谢迟安然母亲对外宣称感情不和,给他留了最后的体面。

而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年唐婷婷欺骗了他,她并没有怀孕,梓豪是她数着日子从福利院带回来的。可是事情已经成这样,他的唯一血亲迟安然不肯认他这个父亲,只能对着养了十几年的梓豪只好将错就错。

梓豪又是被唐婷婷娇惯长大的,出了那样的事也是他性格使然。

迟父在信地最后哀叹他的愧疚他的后悔,报应终降到他身上,他只遗憾没能听迟安然再叫他一声父亲。

眼泪最后还是洇透纸张,唐冉昀看着背对着他的迟安然痛哭出声,只能无力地安慰他斯人已逝。

迟安然红着眼对他说:“我不知道我对他现在还有没有恨,抑或是爱还没有消亡,现在才都是难过。”

“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还在说他的好话,怕我和他父子关系破裂。却不曾想我们父子之间早已是万丈鸿沟,他不肯低头认错我不肯妥协,最后渐行渐远再没有父子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