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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茫说得云淡风轻,绍吴的心却猛地瑟缩了一下:“那、那时候你多大?”

“初二,”陈一茫又咬一口牛肉,声音有点含糊,“其实也不怪我妈,她那会儿没钱嘛,带着我们两个拖油瓶,想改嫁都不得行。我从家里出来之后,她带着我弟,没好久就嫁人了。”

绍吴沉默片刻,轻声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碰到了老头——他是个老板,包了我,供我念书。”

“他对你……怎么样?”

“还可以吧,”陈一茫笑了一下,语气十分随意,“反正就像做生意那样呗,我给他睡,他给我钱。他除了老一点,别的也没啥。”

绍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简直感觉有些荒谬:他坐在这么宽敞的客厅里,吹着空调,吃着烧烤,听陈一茫不咸不淡地讲——讲那些事。对他来说那些事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可是却忽然离他这么近,近在咫尺。他不明白,他们这种人——同性恋——是本该如此吗?

两人边吃边聊天,从陈一茫在重庆的生活,聊到他的老家,原来他老家是忠县的。绍吴听说过忠县,这地方盛行外出打工,很多农民工都是忠县出来的。

陈一茫点了太多烧烤,吃不完,只好放进冰箱里。他家冰箱是那种大容量的双开门,可惜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刚放进去的烧烤,便只有几听啤酒。

陈一茫取出两听,递给绍吴一听。夜深了,天空飘起小雨,他们关了灯,隔着一扇玻璃门,看雨点落在阳台上,把那几盆芦荟也淋湿了。陈一茫自顾自地说:“巴山夜雨呀。”绍吴看向他,他便笑了笑,解释道:“我念高中的时候最喜欢语文,哦,其实我的名字也是我自己取的,当时,我们那个语文老师,特别帅……他最喜欢苏轼,《赤壁赋》足足讲了三天。”

啤酒有点苦,也有点凉,绍吴抿一口,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毕业了。”

“……”

“你呢,”陈一茫靠着沙发,随意地盘起腿,“你是怎么想的,你那个直男都耍朋友了,你总不能这么干耗着吧。”

绍吴望着阳台上细密的雨点:“我不知道……我爸妈想让我出国读研究生,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