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秀顿了顿,眸色沉了又沉,眼见桂娘眼睛清明并无异色,她睫毛微眨,凝在眼底的沉郁瞬息化开。

见她来了,桂娘从容起身:“少爷,少奶奶, 我先退下了。”

春承待她敬重有加:“辛苦桂娘了。”

“无妨, 都已经习惯了。”她照看了少爷十二年,且余生都要耗费在她身上,所以, 没什么辛苦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少爷六岁就被她护在身边, 纵是留洋都时刻跟在身边,那些年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时常能从少爷身上,看到那人的影子。

她做这些,也不单单为了少爷,是为了同那人的承诺,为了她临终时握着自己双手时的殷切嘱托。

有时候桂娘也在想,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来世,值得吗?

毋庸置疑,答案是值得。

她要和她恩情两消,她偏不如她愿。她要让她欠她一生,以至于要用来世来还。

桂娘抿直了唇角,恢复一贯的冰冷神态,顾自从房门迈出,离开前,还贴心地掩好门,吩咐下人不得打扰。

至秀诚然是吃醋了。哪怕她晓得桂娘是将这人当作女儿来疼,但春承毫不避讳地与之亲近,她仍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两分暗恼。

“秀秀?”春承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怎么了,一脸不开心?”

至秀柔柔顺顺地坐在床边:“好点没有?头还晕吗?”

“好多了。”春承握着她的手贴在脸颊,肌肤相触,至秀不自觉红了脸:“你和桂娘,刚才说什么那么开心?”

“说你呀。我在和她商量,到时候咱们成婚那天是办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秀秀,你喜欢哪种?”

“我……怎么突然谈到这个了?”至秀害羞欢喜地亲了亲她的指尖:“你呢?你喜欢哪种?”

春承扬唇:“中式有中式的好,西式有西式的好,咱们已经有一次东方传统的婚礼了,我想试试西式的,可我又想看你穿前世那身红艳嫁衣,所以很苦恼,不知道怎么选。”